“郭将军!”
顾瑾言没让郭奇胜继续说下去,厉声打断他。
郭奇胜讶异地对上顾瑾言的眼睛,发现他表情不满,两手在男装打扮的顾小碧肩侧抓护着。这个小婢女身形偏瘦弱,容貌勉强只能算是清秀,一身男仆打扮更显普通,实在看不出会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
顾瑾行混不吝色,什么女人都不挑,起心思玩玩顾小碧也可以理解。但顾瑾言不同,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对一个小婢女如此维护。
郭奇胜一眼就看出来,顾瑾言不愿他多说,是在有意避开顾小碧。
一个地位显贵、满手鲜血的刽子手,还会在乎暖床的人知不知情吗?
郭奇胜敏锐地察觉到,顾小碧很可能就是顾瑾言的致命弱点。只要此刻下令捉拿顾小碧,他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郭奇胜刚刚败于顾瑾言之手,谨慎多疑的他,实在不敢再赌一把。
更何况,顾瑾言将顾小碧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与其说是珍视,更像是在立靶子。
“郭将军,不如换个地方再谈?”顾瑾言建议道。
郭奇胜迟疑些许,紧握剑柄、做出请客的姿势,道:“好。顾大人请!”
顾瑾言揉捏一把顾小碧的耳垂,温存笑道:“好好写,待我回来检查。”
顾小碧担忧地抓着顾瑾言的手,顾瑾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与郭奇胜等人一同走出营帐。
……
郭奇胜和顾瑾言的这一番谈话并不顺利,他预料的所有坏结果全部发生,唯一还算好的,是顾瑾言看上去并不准备立刻对他下手。
郭奇胜猜想顾瑾言可能在等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时机,读书人都喜欢玩这一套,下黑手前先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但这并不能给郭奇胜多少喘息。
郭奇胜不是没想过立刻控制住顾瑾言,但顾瑾言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劫走尸身,万一军营外有人……再怎么说顾瑾言也是宰相派来的,现在站位不明,郭奇胜不敢贸然下手。
这就令郭奇胜处于一个进退两难,十分被动的局势。
郭奇胜满脸愁容,呵退前来送早饭的士兵。
殊不知,他的所有动作,被手下将领尽数收入眼中。
……
此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青州军在盘踞在群山要道,接连遭到乱贼突围,胜败平分、军心动荡。除此之外,因赵锋等人从中作梗,粮草供应也出现了问题,颇有不战而败的趋势。
郭奇胜手下的将领率先闹出不满。以陈九为首的一众亲兵,将他‘围堵’于议事大帐。
陈九道:“将军,乱贼如今拼了命地往外冲,众将士为守住阵地,伤亡惨重。如今运来的粮草也出了问题,士兵们气势萎靡,若再饿着肚子上战场、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体型威武的将领钱丘敖受到感染,鲁莽且心直口快的他,直接上前说道:“是啊!将军,再等,等那顾姓小儿派新官过来,弹劾我等吗?”
钱丘敖是几位将领中‘得罪’顾瑾言最深的一个。当初把行军不利的矛盾推给顾瑾言,是所有将领的共识。可大家都是偷着来,没人像钱丘敖这样,做得如此光明正大。
如今青州军中,抹黑顾瑾言的兵里,每四个就有两个是钱丘敖的人。
“说什么呢!”郭奇胜被钱丘敖说到痛处,厉声呵斥他。
郭奇胜毕竟是主帅,多年余威还是震慑住不少人。营帐顿时静了下来。
对于现在的战局,郭奇胜心中有数。游贼们越是猛烈突围,越证明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他围堵战术没有任何问题。
但令人气愤惋惜的地方在于,行军打仗从来不只有一方面的考量。他内忧外患,坚持下去,这会是朝廷的必胜之局,可他郭奇胜却未必不会输。
郭奇胜不甘道:“我会再找顾瑾言谈谈……”
“将军,你变软弱了。”陈九便在此时站了出来,试图用言语激怒郭奇胜。
郭奇胜脸色铁青,怒视陈九。
陈九在一众将领的注视下镇定道:“您还记得吗?之前我找您商议时,您是怎么说的?您说您有把握控制顾瑾言,可如今呢?我们四面逢敌,那姓顾的跟我们根本不是一伙的!”
陈九的话提醒了众将领,如若不是郭奇胜当初坚定的态度,他们又怎么敢去惹顾瑾言?
将领们心有不满却不敢明着说出来。
郭奇胜不知自己是如何走漏了消息,或许是顾瑾言镇定自若的态度,也或许是身边人走漏了消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默认,顾瑾言逃脱了他的掌控。
如果放在以前,郭奇胜定会彻查这件事,但现在他自顾不暇,只能依靠揣测行事。
陈九还道:“将军,我们总不能手握重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输吧?现在顾瑾言看着是没找我们麻烦,可一旦粮草问题暴露,军中再遇败绩,顾瑾言未必不会向朝廷进言,将责任推脱于我等。”
陈九屈膝下跪,言语诚恳道:“我等请求将军不要坐以待毙,也是在为将军打算。还请将军,体会我等的良苦用心。”
郭奇胜听言有所动容,想扶起陈九,好好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