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天边堆满了紫红晚霞,渐变堆成层层叠叠宛如一匹绚烂顺滑的丝绸。紫红色映在一个踽踽独行的背影上,天地间除却屋舍田垄只剩这一抹身影。
怀揣着从俞大夫处物物交换来的“变身丸”的季攸宁嘴角含笑,她也做过制药一类的工作,随随便便捏一颗丸药不在话下,俞大夫此刻手中丸药,可是这个时代无二的养颜圣品。
在商言商,虽然那颗丸药的药效被她夸大了那么一点点,但却不会害人。
眼下她比较关心的是自己手里的药丸,当真如俞大夫所说有能让人变性的功效?时下人们对藩国过海来的药物都持怀疑态度,但她来自后世,思想自然异于别人。
回到季家小院,叶妈妈正端药送到东间齐算子屋里,见季攸宁回来停下步子问:“少爷出门许久,夫人们担心极了。”
徐夫人和崔氏一同从屋内出来,面带关心忧虑,季攸宁才嚼出叶妈妈话里的意思来。眼下她已经是徐家少爷,所有知情的人都得喊她“徐公子”。
季攸宁低头检查衣襟是否得体,上前对两位夫人行礼,道:“娘,儿回来了。”
两人齐齐“嗳”应了一声,不过崔氏声音低些,不细听就跟没有开口似的。
叶妈妈扭头抹泪,听见东间齐算子在咿咿呀呀呻吟,忙端药进去。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崔氏先进了门,道:“进屋在说吧。”
徐夫人和季攸宁并肩而行时,悄声道:“改姓一事你娘口头虽没有提,心里怕是不好受,一会儿你好生劝劝她。天底下为娘的心都一样,我理解她,但因是外人不便说。”
季攸宁对她感激一笑。
一进门季攸宁发现崔氏屋里少了好些东西,往日闲云野鹤屏风旁是有一排小楠木书架的,上面摆放的多是季父闲暇时爱翻阅的书,今次却没了踪影,只有三道明显的印痕留在地上,痕迹围起来的小块地方比其他砖面更洁净。
崔氏似有所感,重新沏了茶才解释:“他们处心积虑不放过咱们,我自然不会善心大发留下蛛丝马迹。让他们尽管找,届时都是一抔香灰。”
季攸宁才知崔氏将书架并着所有的书籍都烧了,那书房内的书自然不能幸免了。到头来,除了那块玉佩,这个家里有关季父的物什一概不剩了。崔氏极少做得这样狠决,仿佛要断了谁的后路似的,她心神一震。
“娘,孩儿知错了。”季攸宁两膝点地,胸腔内嘭嘭嘭鼓动。改姓一事确实是她太果断,没有与崔氏商议就行动,崔氏寒了心在所难免,这点她最初并未考虑在内。
崔氏道:“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需要娘亲拿大主意的孩子,谁能说你错呢。”组织上派来的人个个皆是精英,行事有章法、果断狠厉,确实不需要她一个妇道人家拿主意。
季攸宁垂头不语,崔氏又道:“这二十年我过得舒心快乐,心里却常常惴惴不安,生怕担忧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结果,还是躲不过。攸宁,娘背叛了组织,所以才有这样的惩罚……”
“这不怪您,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如幻,娘有权选择想要的生活。”季攸宁跪着到崔氏身边,纤长的手指覆上崔氏手腕,“干任何一行都有风险,何况咱们?您没有完成的任务会有人完成……”
“滴滴”崔氏震惊看向季攸宁,嗫嚅:“怎么会……”
季攸宁看向手腕上多出来的一条红线,她可是实验组的博士,修改权限不难。“娘往后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