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也凑到窗缝看一眼,只瞄到月门外飘过季攸宁的一片衣角。“大人,什么事难办,属下替您分忧……”
贾大观笑了一声,咬着下唇捂住后腚。“俞大夫开的保和丸呢,赶紧去弄来就算替本官分忧了。”
手下道这就去,对他涨成紫色的脸熟视无睹。都病到虚脱了还关心这关心那,果然高官多忧啊。
季攸宁出了萧家大门,余光见自家门前的大树下站着一人,大步过去。
“俞大夫还没走啊,是在等我?”
“宁姑娘最近常去点兵吗?”
“打架啊?”季攸宁摇头:“没呢,我娘让我好生在家待着,没机会呢。”
“那就好。”俞大夫喃喃之后,嘱咐季攸宁一定要听崔氏的话,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云云,背着药箱离去。
季攸宁看他步履如飞,掺着些许白发的青丝顺风飞起,笑道:“俞大夫不愧是大夫,身体调养的很好呢。改天让他给娘开副汤药调理一下。”
鱼叶出门给前两日栽种的小树苗浇水,见她站在树下眺望远方,跑过来看了看。“姐儿在看什么呀?”
季攸宁摸摸鱼叶的发髻:“等鱼叶再长高些,就能知道我在看什么了。”
“那我要长得比姐儿还要高,姐儿站到肩上就能看到更远更远的地方!”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嘴巴鼓鼓的像鱼在吐泡泡。
项擎站在门槛上看看天色道:“你不是要去找齐牛鼻子么,吃了饭再去?”
“不了。”季攸宁让鱼叶去浇水,自己已经迈开了腿。“跟娘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回来,记得给我留门。”
“少爷!”鱼叶放下花浇跑到项擎面前:“姐儿方才跟我说了,让我们先吃完饭不必等她。”
“不用称我少爷,叫哥哥就好。”
“不行不行的,少爷是姐儿的师哥,必须要称你少爷。”
鱼叶矮矮的身子,歪着头背着手有模有样道:“老爷常说风俗弊坏由于无教,鱼叶身为季家的丫鬟应该要知礼数,遵礼数。”
项擎半蹲下身子,学着季攸宁的样子摸摸鱼叶的发髻:“不是因为师傅说过,而是因为你想保护你家姐儿吧?”
鱼叶缓缓低头,绞着指头算是默认了项擎的话。“庄子里的人都说姐儿不懂规矩……姐儿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理会。”
项擎沉默良久。
季家目前的境况,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季博昭原本是一介白身,只因勤奋刻苦一举成为翰林学士。就算清河崔氏的嫡女嫁给他,加上他四品大官的身份,仍旧改变不了榆花庄村民根深蒂固的看法。
高官再高,在他们眼里还是以前那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只要他们还记得他从前的落魄样,就算锦帽衣裘也是沐猴而冠。
“浇完水咱们就吃饭。”项擎拍拍鱼叶小小的肩膀,转身进门。
……
暮色爬上窗台,曲星街的摊贩早就没了影子,兴高采烈的回家热炕头了。
唯独临近转角的一个算命摊子还挂着一盏马灯,布幡上白底黑字“齐牛鼻子”赫然入目。摊主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摇着签筒:“来……不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