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心记

茗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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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恩怨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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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只断臂赫然在目,断臂似是硬生生自人体上撕下来一般,露着白骨,伤口处鲜血兀自汩汩地往外淌,染红了一地残雪。

断臂上挂着半幅粗布衣袖,看样子是镜叔的。

行人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有胆小的妇人,蒙住了双眼,不敢看又想看。

杨怀瑜只扫了一眼,便要回头,只听,尖叫声起,又有一物怦然落地,激得雪花乱飞。

却是一只断腿。

杨怀瑜想起南宫逸曾经说过的话,“若找到木镜,定要将他四分五裂,碎尸万段。”

正想着,窗内接连飞出三物,先后落在地上。

雪红了大片。

饶是她见过不少打斗,也目睹过死人,可见到这副情形,杨怀瑜心里仍是突突直跳,大气不敢喘。

隔了一会,不再有东西落地,她才稍微舒了口气,靠在门边,望着已破烂不堪的窗子,暗自为南宫逸捏着一把汗。

南宫逸才始与镜叔打过,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如今只剩下兄弟二人在屋里,不知会是什么结局。

恰此时,窗内飞出两道身影,一青一灰,先后往西南方掠去。

杨怀瑜情知追不上他们,站在醉仙楼门口等了约莫一刻钟,不见南宫逸回来,便慢慢往回走。

走到来时玩雪的地方,丰宜的尸身已经不见,只地上残雪隐隐的暗红昭示着曾经有人死在这里。

杨怀瑜这才想起丰宜说过的话,“听说韦昕辞官了,想劝你们尽早南下避乱。”

韦昕辞官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好端端地,他为什么要辞官,皇上真的答允他了?

杨怀瑜无端地觉得有些心慌,只盼着南宫逸能够早些回来,尽早动身去盛京。

一等便是数日。

杨怀瑜屡次想独自上路,终是惦念着南宫逸的安危,不忍不告而别。

这日,天阴沉得厉害,层层乌云遮盖了半边天空。不久,飘起了细雪。

杨怀瑜撑着油纸伞到对街包子铺里吃了两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又喝了一碗浓稠醇香的小米粥,浑身暖融融地往回走。

雪沫子沙沙地打在纸伞上。

这样的天气,怎好赶路?杨怀瑜一边走一边感叹。

宅院门口站着一人,灰衣白发,肩头已落了一层薄雪,想是站了有一会了。

杨怀瑜急步上前,纸伞遮在他头上。

南宫逸颤声道:“我,我还以为你撇下祖父走了。”

杨怀瑜看他满脸风尘仆仆,浑身血迹斑斑,胸口像被重重击了一拳,只暗自庆幸没有孤身上路,否则祖父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她扶住南宫逸的手臂,柔声问:“我方才去吃了包子,祖父想吃吗?”

南宫逸摇摇头,“我不饿。”进屋,在太师椅上坐下,缓缓道:“西月,你可觉得祖父太多狠辣?”

杨怀瑜想了想,问道:“那人死了吗?”

南宫逸道:“我挑了他的脚筋,将他父子一并关在白鹤山顶。”

“白鹤山?”杨怀瑜重复一句。

他竟然去了郾城,难怪耽搁了这么久。

南宫逸道:“就是当年他关押我的地方……为了补偿以往我有而他没有的生活,我让了他三拳不还手。但凡他下手留一丝余地,我都肯原谅他,可他……我还是无法杀他,我们是一母同胞,而我们的境遇又相差太多。”

杨怀瑜道:“祖父待他也算仁厚。不知祖父如何遇到了他儿子?”

南宫逸嘲讽地笑笑,“木镜说的,十多年前南宫诫练功时走火入魔失了心智,养在城南一处旧宅子里。”

呵,当年那人引诱镜叔陷害南宫逸,不承想三十多年后,镜叔为了求生同样背叛了他。真是莫大的讽刺。

杨怀瑜想起南宫诫画得那副中秋行乐图,画风细致精巧,画里的他浅笑如玉神采飞扬。

如此人物,竟会失了心智?

既然南宫诫疯了,那人又何必苦心积虑谋取江山,这般谋算,又是为谁做了嫁衣裳?

一时感慨万分,嗟吁不已。

南宫逸似是看透了杨怀瑜的想法,开口道:“南宫诫不曾娶妻,他如此做也是想着儿子当了皇帝就有大把的女人送上门来,或者可以留下根苗……这点,我还是胜过他。西月,我有你。”

可是,他与儿子相处三十多年,而祖父却不曾见过爹的面容。这又是谁胜过谁?

杨怀瑜心下恻然,屈身上前,将脸贴在他膝头,低声道:“祖父,我也有你。”

南宫逸抚着她的发髻,轻轻道:“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吧。”

南宫逸雇了辆马车给杨怀瑜坐,自己骑马随在一旁。许是大仇得报心里舒畅,又或者是有孙女陪伴心感安慰,南宫逸身上戾气尽散,只余豪情万丈温情无限。

杨怀瑜掀开窗帘瞧着马背上灰衣银发,气象冲和的南宫逸,不由暗想,祖父已诺大年纪仍气度不凡,若年轻几十岁,必定是个少年俊杰。又想起自己素未谋面的爹,韦昕曾说过,爹亦是风采极佳之人,可惜无缘得见,只能从画像里窥得一二。

好气质的男子,她见过许多,可谁也代替不了心里那抹宝蓝色的影子。

思及韦昕,杨怀瑜更是心急难耐,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到盛京。

只是,她虽然着急,路途却极难走。有些地方雪融结冰,车轮发滑,几乎翻倒,有些地方则雪水泥泞,车子陷在泥里,甚是艰难。

好在沿途民风极好,并无盗贼宵小出现,也不见有流亡百姓。

打尖时,南宫逸感慨,“我第一次去盛京是宣泰元年,一路尽是盗匪官兵,费尽周折足足行了三月有余。没想到如今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此太平盛世,岂能让与瓦剌人?!”

话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些许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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