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宫南鸿殿,所有人一拥而上扶着萧忌前往寝居,男人额头全是薄汗,按住伤口静待太医应诊。孟耳本就摸不着头脑躲在角落,听闻萧忌护驾受伤,心里咯噔一声,仿佛紧绷的弦被拉断,霎时间乱了阵脚。只能慌忙地下去打水备绷带,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得知此事太后第一时间从居所赶了过来。五名御医全都守在萧忌床头。小皇帝为了给他们腾出位置,索性坐在一旁的软凳上。见太后匆忙赶来,迎上去拉过她的手,小小年纪懂得宽慰人。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和他一起在旁坐下,静候太医诊治。
岳绮自是担心萧忌,知晓此事吓得她茶杯都端不稳,好在皇帝并无大碍,只可惜伤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还是很不是滋味。孟耳进屋便瞧见这身着华服的年轻女人,还有旁边身穿明黄色团龙锦袍的小皇帝,立刻俯身行礼。趴在地上没敢再动。
所有主子都来了,内阁中慌成一团,萧忌床边容不得她再挤进去,只能默默地守在不远处,悄悄把纱布毛巾递到从旁经过的赵南手中。
太医忙了好些时辰,费力把那充满倒刺的箭尖从萧忌肩头拔了出来,孟耳知晓那种痛苦,心里更加担心。七上八下地想瞧瞧不得。随后太医用药止血,只不过碍于伤口处沾染上的毒,一时之间有些踟躇。箭是拔了,可毒怎么办,就这么浸在那儿如何消退得了。几人见状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禀明皇上,由他来定夺此事。
躬身上前,举止从容地朝皇帝太后行了大礼。随后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口中试探性地说道。
“启禀皇上,王爷伤口染毒,不容小觑……容臣再处置片刻,内阁人杂,还望皇上太后移驾前殿静等。”
听到此话,太后很焦躁地看了看太医,进而拂袖转眸,话里尽是警戒。却又带着些其他道不明的味道。
“王爷中伤非同小可,张太医,你好生治疗,有什么闪失哀家可要问罪。”
皇帝听罢象征性地虚扶一把,表示这件事就交托到了他的手中。不可有任何的纰漏。张太医惶恐,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起身颔首把太后和皇帝送出门。回头再去看萧忌,赤着上身倚在床榻边,周身冷汗,薄唇紧抿不减往日威风。
一伙人伺候太后皇帝出门,至始至终孟耳连头都不敢抬,攥紧拳头立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退到门外。这才抽身从地上站起来,提着步子奔到萧忌的床头。眼瞧人汗水湿透,赶紧抓起帕子浸水后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拭,伤口黑血结痂,孟耳咬唇盯着,焦急地回头小声问道。
“太医,请问这毒该怎么办?”
没料到小厮这么直言不讳,张太医接过助手替来的伤药,皱眉瞧了他一眼,片刻后略点点头。沉声发言。
“挤吧,找两个帮手过来。”
孟耳咬牙凝望,只道伤口有毒挨不得,一门心思全都系在了萧忌身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静默半响,见萧忌眯眼有昏睡的意头。当下把手中的帕子搁到盆中,朝太医点头,示意性地说。
“那容小的试试。”
坚定不迫的架势,太医闻言一愣。也不知这小厮哪来的勇气。个子小小能有多大力气。鄙夷的神色浮现在他眼底。身后的赵南闻声刚想上前劝阻,孟耳耐不住,只知道萧忌的伤耽搁不得。顷身上前跪在床侧,两手按住肩膀上的伤口,试着再看了看。不管不顾用足力气俯身把嘴凑了上去。
意识模糊中的男人只觉肩头微痛,随着孟耳的力道感觉患处有热流涌出。丫头对此执着专注,心道小时候爹爹被蛇咬也见娘亲凑上去吸过毒汁。这种东西弄出来就好了,眼下只要萧忌没事,她做什么都甘愿。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旁边的太医不解地看着这热心的小兄弟。见她吸一口吐出,再狠狠吸一口又吐出些黑汁,嘴巴染得变了眼色,一次两次接着不断地尝试,直到再也吸不出黑血。这才松了口气,接过太医助手递过来的水漱口。借着身子移到旁边暗自喘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忌,就怕他有什么事。
“好生漱,毒不慎咽喉就没命了。”
救人之心一视同仁,没料到孟耳这么直截了当,说上手就上手,难免引得太医不解与侧目。赵南见势凑上去把孟耳一把扯了下来,眼神适意她赶快下去煎药,孟耳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不敢多待跟着太医助手退出去抓药。
随后太医用酒好生替萧忌清理了伤口,绷带层层裹紧打结。许是利箭钻心,模糊意识,萧忌渐渐仰头睡了过去。赵南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太医妥善地处理好一切,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张太医送出门。并向皇帝和太后禀明了现状。二人进屋探望了一番,折腾多时终是回了自己寝宫。
岳绮心里担心不止,听太医说表面毒是弄出来了。可箭尖倒刺太狠,萧忌受伤不定夜里还会发烧,需要时刻有人在旁守着。太后拽紧十指,多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守在他的身旁。无奈身份原因,连探视都不能多待。只求夜深人静能再过去瞧瞧方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