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濮阳氏的来历,飘渺声音沉吟着道:“原来如此,虽然一时得逞,但终究养虎遗患,阳旭此举并不高明。”
濮阳尚点头道:“执令料事如神,业火红城之所以覆灭,的确与‘影仆’脱不了干系。”
“虽然‘影仆’行事隐秘,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影仆’得势之后,行为逐渐嚣张跋扈,终于被反对阳旭的其他支系捉到蛛丝马迹,此后定计顺藤摸瓜,成功将‘影仆’的首领濮阳钧捕获。”
“濮阳钧对阳旭忠心耿耿,任凭四名阳氏支系的首脑如何威逼利诱,自始至终未曾吐露与阳旭的关系,四名首脑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一时之间又奈何他不得。”
“最后还是一名首脑的姬妾献上妙计,一番欲拒还迎之下,纵放濮阳钧脱出生天,亡命途中又施展狐媚手段,终于使得这位‘影仆’首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阳旭得知濮阳钧被抓,本来已经布好因应之策,孰料濮阳钧平安归来,让他惊诧之余反而生出猜忌之心,此后或明或暗多次打压,甚至有意罢黜其首领之职。”
“那名姬妾趁机煽风点火,引动濮阳钧重拾灭族之恨,如此一来主仆之间的裂痕愈深,只不过因为形格势禁,表面上都不曾发作罢了。”
“一年之后那名姬妾诞下一女,其时正值荧惑守心,所以此女取名‘荧惑’。当时阳旭已经决心剪除濮阳钧,于是颁下法旨,命他偕妻女入宫,同受爵禄封赏。”
“濮阳钧看出祸在眉睫,亲情羁绊之下,终于倒戈相向,由那名姬妾引荐,与四名支系首脑连成一气,利用入宫觐见的机会暴起发难,欲图一举剿灭阳旭一系。”
“阳旭虽然推测濮阳钧不肯束手待毙,却未曾想到他会与平生死敌联手反叛,如此一来攻守互易,战局很快转为胶着,进而演变为一场席卷红城内外的大内乱。”
“内乱持续一日一夜,阳旭眼见大势已去,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引爆诛天魔火,一举将圣城焚毁。大火延烧三日有余,红城精英损伤殆尽,曾经煊赫无比的大朔国教,从此风流云散,唯余残垣断壁。”
“大朔以教治国,教灭则国亦不国,中土大梁朝趁机发兵攻打,顺利将大朔并入版图。唉……‘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古人诚不欺我。”
濮阳尚这一番话说罢,满面都是感慨之色。飘渺声音沉默片刻,这才轻轻一叹道:“祸起萧墙,向来最难防备,比如你濮阳先生,今日便是有意牺牲连老先生,此刻他多半已经遭了岳啸川的毒手吧。”
濮阳尚略显尴尬,低头轻咳一声道:“执令明鉴,连八方此人老迈昏聩,又兼首鼠两端,本来便不堪重用,今日他若是死得其所,也算为我教大业稍做贡献了。”
飘渺声音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道:“但愿濮阳先生计谋得授,免得连老先生白白牺牲。”
濮阳尚神色一整,自信满满的道:“执令尽管放心,岳啸川早已命星晦暗,今日在劫难逃,唯有死路一条。”
清晨早露犹浓,天色略显阴沉,巍峨北邙山巅,但见一名老者佝偻兀立,凝神监视着上山的道路。
此老穿一身黄褐色袍褂,银发苍髯足见年纪衰老,腰间悬着一只奇形石鼓,正是“毒手鼓魔”连八方。
正在连八方身旁一尺,合抱粗的树干上,赫然绑着一名绿衣少女,但见她一头青丝披散而下,将大半张脸都遮蔽不见,娇躯蜷缩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山道上终于现出一条久违的人影,连八方先是精神一振,随即目光中透出惧意,脚下不着痕迹的微退半步,将左手放在那绿衣少女的头顶上。
来人并无丝毫迟疑,大踏步走上峰来,觑目间对场中局势了然于胸,接着只听他沉哼一声道:“连老怪,想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为何行事越来越不长进,连掳人为质这等下作手段,你都能使得出来?”
连八方吞了一口吐沫,面皮紧绷的道:“岳啸川,不必对老夫冷嘲热讽,老夫如今众叛亲离,手里只剩这一张救命王牌,你想取老夫的性命并不困难,但最好先有鱼死网破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