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心疼地望着冬冬,抚摸着他那乱蓬蓬的长头发,“小弟,不要哭鼻子啦,吃东西哭泣会生病的,告诉我,晚上睡的好吗?”
冬冬点了点头,“我跟爷爷一块睡,睡得踏实,还做了一个梦。”
张一真一下感了兴趣,笑着说:“大哥哥睡觉也做梦,不知道你梦到了啥?说来听听,看跟哥哥的梦是否相同。”
冬冬嚼着饼子,小手挠着后脑勺,扭头望着大树想了想,“我梦到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大地、房子、树、还有我家的猪圈成了白色,这样说吧,走出屋子一看,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白的,太阳升起来,一看,处处耀眼,我跟小伙伴就在我家的猪圈旁边,用笤帚扫出一块空地,打四角,我穿一件开了袖口的破棉袄。”
说到这里,冬冬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笑了,“大哥,你可不知道,我那开了线的破袖子兜风,抡起胳膊使劲一打,那四角就翻过来了,我总是赢,赢了那么多,塞满了口袋,我的小伙伴输得只剩下一个四角,他跟我耍赖,把四角放到地上,上面压了一块小石头,我不干,抱着胳膊,生怕他发现我那破烂的袖口,可怕他看到,小伙伴还是看到了,他说我耍心眼,我俩就争吵,吵着吵着,爷爷推醒了我。唉,梦里打四角我总是赢,可真和小伙伴打起四角来,我总是输。”
二傻回头望着冬冬笑,“孩子,这你就不懂了,梦和现实是反着的,一个阴一个阳,梦里赢其实是输了。”
“噢,爷爷我懂了,梦和现实不一样,难怪那天夜里我梦到拾到一块大洋,可结果却掉了我心喜的一把小刀子,再也找不到了,我心疼,都哭了。”
冬冬有些难过,低下了头。
“小弟弟,不要难过,你看这是什么?”张一真掏出一把匕首在冬冬面前一晃。
冬冬跳起来,笑着说:“哥哥,我知道,两头有刃的刀子,真好看,让我玩会吧,我喜欢刀子。”
“送给你!”张一真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刀尖,刀把朝向下面。
“真的!”冬冬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刀把拿在手里,从裤兜里掏出假手枪,一手拿着假枪,一手挥舞着匕首,向着树林里跑去,嘴巴里嚷叫着:“叭,叭叭,叭叭叭,杀,杀杀,杀杀杀。”
张一真和二傻望着冬冬消失的身影,笑着点了点头。
“孩子嘛,啥年代都有自己喜欢的玩具,小鬼子侵占了咱这块地盘,小孩子见多了刀枪,都喜欢这玩意了,恨不能一天长大,手里拿起真家伙威风一下,看到孩子们这样,别看我二傻老了,也看到了希望,甭看小鬼子闹腾的欢,尾巴不会长,孩子都这样,我们不会亡。”
张一真望着老人家,深深地点了点头,他有些激动,大声说:“孩子的梦真美好啊!他们纯洁的心里有朴素的真理,我的家凭啥你给我烧掉,我的爹娘凭啥让你们鞭打杀掉,我的乡亲凭啥让你们驱来赶去,我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牲畜凭啥抢走,小鬼子烧杀抢劫,早已激怒了广大百姓,只要教育动员,他们就会成为拚死杀敌的力量,到时候小鬼子不管武器有多先进,我们利用我们的优势,就一定能将小鬼子赶出去。”
啪啪地响起掌声,李紫蕊拍着手,窝棚里钻出来,她的身后跟着虎子。
一边走李紫蕊一边说:“大哥,讲得真好,你是个英雄,军分局陈司令员送你的书还真没白看,觉悟提高了,还抓住了重点,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让小鬼子掉入人们群众的汪洋大海里,淹死这帮畜生。”
张一真微笑着望着李紫蕊,等她走到身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英雄?不,陈团长还有那些为打鬼子死去的战友才是英雄,我固执己见,也没啥觉悟,凭良心而已。鬼子占领我们的地盘,那些二鬼子帮着鬼子欺侮我们,我们不受鬼子的欺侮,事情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啥觉悟,只要是有血性的男人就会分清敌我,跟鬼子汉奸干。”
望着李紫蕊,张一真低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从梦境里,我看到了自己,我不会成为英雄,梦里的我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我似乎很怕死,总是被小鬼子追赶,躲来躲去,有时候还被恶梦惊醒,出一身冷汗,这样的人能成英雄?这英雄也太好当了点。我羡慕冬冬,他的梦境那么纯真美好,阳光似乎永远温暖着孩子梦。”
“你做恶梦,我也一样,这就说明你天天琢磨着怎样打鬼子,琢磨着如何躲过鬼子的追捕,不过,做多了恶梦也就成了美梦,恐怖的环境里,也只有傻子才能做出娶媳妇的美梦来。”李紫蕊说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张一真的额头,“英雄也做恶梦,这才是真实的英雄。”
虎子拉着姐姐的手,望着高大的张一真,低头看到小白猫,弯腰把小猫抱在怀里,高兴地跳起来,“姐姐,我可喜欢小狗小猫了,看这小白猫多好看,就是太瘦了。”
张一真无奈地笑了笑,“虎子,你以为你比小猫胖,把冬冬叫过来,你俩跟小猫比一比,一准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饭熟了,二傻煮了些小米,饭盛在碗里,能够清晰地照见人影,几个野菜窝窝头,就这么简单。
二傻拿来几块咸菜疙瘩,放在一只空碗里,朝树林里嚷了一句:“冬冬快来吃饭。”
冬冬在树里玩的正欢,嘴里嚷着,叭叭叭,杀杀杀,听到爷爷的喊叫,回道:“爷爷,我吃饱了,不吃了。”
二傻皱了一下眉头,“混小子,你不喝饭。”
“不喝了,爷爷,有河水,渴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