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找到二狗,将黄马放进沟里吃草,俩人并肩坐在一棵大榆树下面。
二狗低着头,手拿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戴屁股帘的鬼子兵,画着画着,突然抬起头来问张一真,“大哥,我都画了仨小鬼子,咱还不走吗?我都饿了。”
张一真扭头看了一眼沟里吃草的小黄马,轻声说:“看到咱的小黄马了吗?只要有大地它总会找到吃的东西,不管是杂草树叶还是秸秆荆棘,都是它们的食物,它们性情平和,很少攻击别的动物,似乎和任何动物都没有仇恨,胆小温顺,可食肉动物却专找它们。”
二狗皱着眉头,呆呆地望着张一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说这些有啥用,那食草动物生来就是食肉动物的盘中餐,如果食肉动物不吃它们,自己有没有食草的本能,就会饿死。”
“你说的很对。”张一真点了点头,问二狗,“你见过食草动物打架吗?”
“见过啊,那一年我去一大户人家,他家有两头叫驴,有一头叫驴没拴好,结果两头叫驴又蹄又咬,那头拴着的叫驴围着柱子跑动打斗,结果缰绳绕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另一头叫驴可找到了机会,狠狠地咬脖子,都咬出了血。”
听到这里张一真笑了,望着二狗说:“同类相争它们似乎有的是办法击败对方,可遇到虎狼它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却从不想抗争一下。”
二狗似乎明白了什么,不住地点着头,“不团结呗,自顾自,总觉得自己跑得快就可以活命,其实都处在危险中。”
张一真仰起头来,望着天上的星星,自言自语地说:“爱,也只有爱才能战胜恐惧,生过孩子的母性,比如那弱小的母鸡,为了保护孩子它不再惧怕什么,就算是平常最怕的狗儿,只要接近小鸡,对小鸡构成威胁,母鸡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以自己弱小的力量拚死攻击,可结果往往吓跑强大的对方。”
“你说的对,这样的事情我家里就发生过,母鸡只要带了小鸡就敢和猫、狗斗,不计生死,就是为了保护孩子,母性真的好伟大。”
张一真突然站起身来,他木呆呆地站在树下,愣愣地望着德州的方向。
他的眼前朦胧一片,夜的黑似乎把远处的景物拉近。
村庄黑黢黢,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二狗拉着张一真的衣角,“大哥,你乱说了一通,又是食草又是食肉的,咱到底走还是不走,总不能一晚上呆在这里,等天亮了,行动更不方便,你心里想些什么?”
“我在想,我们不是食草动物,小鬼子也不是食肉动物,我们同属一个字,人。可为什么他们胆敢侵略我们,而我们为啥总是吃亏,是不是我们太过善良,又不团结,他们才敢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
二狗摇了摇头,“大哥,你这问题忒大,我搞不明白,不知道咋回答,可我知道老话: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把命豁出去,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小日本鬼子,只要我们不怕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张一真拉起二狗,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的就是你这个觉悟,我没有白说那么多话,对付小鬼子就要不择手段,杀死他们是目的,在鬼子的枪口下,没有安全的地方,每个人都处在危险中,也只有和他们拚命才会有一线生机,我要组建一支队伍,本不想收你,可……”
“为啥不收俺?”二狗打断张一真的话,不解地望着他。
“你心有点软,心软的人干不成大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只有心狠手辣才能让小鬼子害怕。”
二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哥我明白,要知道我当过土匪,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小鬼子点了我家的房子,对付他们我咋会心软,你就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