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蕊刚踏进车厢一步,一个小鬼子端着长枪,冲到她面前,大声地呵斥:“站住,快离开这里,不然开枪地干活。”
李紫蕊微笑着点点头,两眼快速地环视了一下车厢,整节车厢里坐的都是日本鬼子,李紫蕊不由心头一紧。
在车厢的角落里,她发现了张一真,只见两个日本鬼子坐在他左右,手里拿着王八盒子,紧盯着张一真。
张一真看上去一脸憔悴,他微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李紫蕊一阵心酸,心扑扑跳起来。
小鸟游一看了李紫蕊一眼,摆了摆手,“出去,快出去!”
李紫蕊点了点头,她没有转身,抬起眼皮又朝张一真望了一眼,后退着离开了车厢。
慢慢坐在座位上,李紫蕊不知如何是好,她心如刀绞,双手捂着脸,生怕眼泪一不小心掉下来。
铁蛋看了她一眼,悄声问:“姐,你怎么啦,六神无主,跟丢了魂似的。”
李紫蕊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手指悄悄竖在唇边,不让铁蛋说话。
长长的假发盖着她的脸,她陷入痛苦的深渊,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帮他逃出虎口,焦急、痛苦、无奈甚至自责在她内心里涌动,紧咬着牙,她想起干娘的话:
做为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除了机智勇敢,还要有耐心等待,遇事最重在的是冷静,懂得等待时机,要抛弃心中的爱,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从容地面对。
李紫蕊强打起精神,想到抛弃爱,她独自笑了笑,摇了摇头,心里想:怎么可能抛弃爱,那是人性本能的东西,如果没有了爱,那不就成了冷血动物。
她轻叹一声:生不逢时啊,连爱的权力都得抛弃,可恨的爱哟,你可搅乱了我的心,李紫蕊啊,你为什么遇到冷冷的张一真,却得不到又放不下。
车到北平站,已近中午,李紫蕊慢慢走下车来,铁蛋提着皮箱跟在身后,两人一主一仆的样子,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
走着走着,李紫蕊突然弯下腰来,装做崴了脚,一瘸一拐小心地往前走,铁蛋扶着她,两人的脚步放得很慢,李紫蕊低着头,扭脸偷偷望着那节车厢,只见小鬼子一个接一个跳下车来,列队站好,面对着车门。
随后,戴着手铐脚镣的张一真慢慢出现在车门口,他摇晃着身子,头探出车门,他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有了黑黑的胡须,好像变了一个人。
张一真抬头看一眼火辣的太阳,他紧锁眉头,眯着眼睛,低头朝持枪列队的鬼子兵吐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只听小鸟游一大声地嚷叫:“快,快下车,下车的干活。”
张一真的身子一点点露出来,手铐的铁链碰在车门上,当地一声响。
李紫蕊听到那声响,如同敲在自己心头,浑身禁不住一哆嗦,偷偷地望着张一真,她的眼泪悄悄地流下来。
脚在踏板上轻轻地移动,拖着铁链,哗哗响声悲壮刺耳。
张一真慢慢地挪动着身体,他的双手放在胸前,脚步一点点地移动着,低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就来到那伙鬼子面前,他突然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帮鬼子兵,扭头四下张望了一下。
李紫蕊的心狂跳起来,她是多么盼望张一真能看到自己,她心里急急地说:“快,快啊,傻瓜,看这儿,看这儿啊!”
眼睛不眨地望着张一真,也许张一真发现了这个特别的女子,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竟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
这笑声那么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