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语调是深深的疑虑,还隐藏着几缕不安。
叶清庭脚步一缓,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苍白的脸上眉间紧皱,一双明眸探究地打量着自己。
他稍露诧异,“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哪里都不对劲!”
两个样貌出众的男女当街僵持,女生的脑袋还包得像个粽子,顿时,来来往往的行人把大量的目光都放到了他们身上。
叶清庭怎么会感觉不到周围看好戏的目光,顿了顿,认命地暗叹了一声,“有什么话我们上车慢慢说,好吗?”
“不好。”凌溪泉不是不明事理的女生,但此刻,她倔强地仰头望向男生,从天际洒下来的淡淡光辉缠满他,栗色的头发闪着眩目耀眼的金色光泽,将他长而微翘的睫毛浸得满是光华,也将琥珀色的眼眸染得近乎透明,垂眸的目光一眼望不到底,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思绪,只是红唇微抿,大概情绪不怎么样。
她突然觉得,也许在心底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某些不知明的情绪在一次一次挑战他纵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她仰头,回望着男生沉默不语的凝视,眼神游离了一瞬,又很快坚定,只是语调比刚才软了几分,“叶清庭,我或许是不够了解你,但我感觉得到,你刚才有敌意。”她迟疑了片刻,补充道,“你不用反驳我,我虽然脑子伤了,但不是傻了,只是我不知道,你的敌意是对梓心……还是晓月。”
“我不反驳你。”叶清庭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但你想多了。”
“我哪里想多了?你看看你今天,板着一张脸,连笑都没笑。”
叶清庭一顿,“就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不对劲?”
这样的语气就好像在暗说,就因为这个,你就和我无理取闹?
就连眼神在这一霎那都恍惚地蕴含藐意。
突然就觉得口干舌燥的难堪。
她沉默了一会儿,毫无征兆地转身就跑。
夕阳渐渐拉下夜幕,脑袋包着纱布的女生飞快地跑在繁荣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不投去怪异的视线,身影越跑越远,直到那个身影因为专注地跑向前方不小心撞到了路口推着饰品车的小摊贩,疼痛地弯腰按上自己撞上推车柄的胯骨,在原地怔住的男生这才惊醒过来,快步追了过去。
凌溪泉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可能是身体受了伤以后连精神都脆弱了下来,又可能是从早上开始憋了一天的不安终于在黄昏时刻隐忍不住,周围的目光频频投来看向她,她却浑然不觉,就连后脑疲于奔跑后传来的神经胀痛也被完全忽视,不知不觉,竟然撒腿跑到了在暗幕里熠熠生辉的外滩。
不远处的东方明珠闪着璀璨的灯光,夜幕逐渐降临江面,平静悠然的江如墨水一般泛开,在眩目的霓虹灯下波光粼粼,一对对的小情侣恩爱地牵手经过,她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这才发觉自己气喘吁吁的,跑得腿都软了,被包得牢牢的后脑也传来不舒服的闷热感。
凌溪泉,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胯骨,拖着疲惫的步伐,望着眼前美丽的夜景,惆怅地叹了一声,回头看去,稀疏往来的人流里,没有寻到那个男生的身影。
于是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虚幻的背景。
竟然从福州路一下子跑到外滩,他没有追上来也在意料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