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赶在天亮前到了草庐,他匆匆回屋中放下行礼,就跑去卿卿的门口站着,只想她出来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回来了。等到天亮门从里面打开后,看到那张略显稚嫩冷清的脸时,他心里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在那一刻,他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可是想到她年纪尚小,他只能压下满腔的情意,故作寻常般逗弄她,不着痕迹。
而卿卿用过早膳如往常一样在药房分拣晒干的草药,动作仔细细致,神情平静,面无表情,看似和往常并无二致,可是仔细端详,整个人却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柔和。旁边的铃铛边把卿卿分开的药材拿盒子装起来,边喜滋滋道:“小姐,谢公子带回来好多种吃食,这次里面又有好几种是奴婢没吃过的,不过闻着就好吃。”
一旁一直淡定从容分拣药材的卿卿闻言,瞥了眼扎着两个花苞头,一脸婴儿肥。眼睛笑得眯在一起的小姑娘铃铛,语气随意道:“铃铛,你觉得谢幕怎么样?”铃铛闻言,歪着头,笑眯眯道:“谢公子是个大好人,长得好看不说,还大方,每次下山回来都带好多东西,奴婢觉得他就跟……跟观音娘娘跟前的善财童子一样。”
卿卿闻言,有些失笑,脸上浮起一丝极浅的笑意,刚要开口,就听到铃铛在旁边感慨道:“要是谢公子能经常下山就好了。”顿了下,铃铛猛地盯着卿卿,睁大眼睛,一脸艳羡感叹道:“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比谢公子还好看。”
卿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敛了情绪,淡淡道:“赶紧装吧,晚点用午膳了。”铃铛一听用午膳,立即重重点头,没敢再耽搁。卿卿看她天真懵懂,心里莫名有一丝极细微的羡慕。
她前世幼年失怙,没有什么童年,成年后进了军营,按部就班,枯燥乏味。后来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更是小心谨慎,丝毫不敢行差踏错,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与这里的不同之处。她内里本就是成年人,久而久之哪怕顶着这副稚嫩的壳子,也仍是一副少年老成,沉默寡言的模样。
许是因为如此,她对那些喜怒哀乐俱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心里不自觉就有几分向往。尤其铃铛年幼天真,不知掩饰,单纯活泼,她心里极喜欢这个小姑娘。对铃铛如此,对谢幕更是如此。
谢幕行事张扬,似乎他的脸上永远都有无数种表情,他总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尤其看他肆意张扬的笑容,总能让人心里不自觉跟着被他的笑容照亮。就连他不悦时,皱着眉,凤眼圆睁的模样,她也觉得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软。他还真是处处合自己的心意,卿卿在心里如是想。
卿卿手上有条不紊地分拣药材,心思却不自觉飘到别处,一心二用。她和铃铛手脚麻利将晒干的药材分拣装好,收拾干净,已经临近午时。回去隔间洗漱干净,卿卿推开屋门进去,一眼看到梳妆台上多出来的包裹。她心思一动,走到梳妆台旁,盯着梳妆台上的包裹看了片刻,然后伸手打开。
包裹里一团流光溢彩,晃的人眼前一亮,卿卿伸手翻了一下,是几套做工精致的各色衣裙。卿卿翻看了片刻,将包裹重新包好,然后放到了柜子里,才出去用午膳。
谢幕一路快马加鞭,又连夜进山,一躺下,午膳时也没有起来。等晌午时分,谢幕才悠悠转醒。他出去洗漱一番,去厨房用了些中午福嬷嬷留下的吃食,逗了那只毛色鲜亮的鹦鹉几句,径直去了书房。
谁知进去后,环视一圈,书房里压根没有卿卿的影子。他在草庐转了一遍,没寻到她,直接熟门熟路去了后山。果不其然,他刚到半山腰的洞口,就看到下面山谷中那道淡淡的粉色,顿时眼中一亮,脚下不停,速度极快朝山谷中而去。
山谷中,卿卿一把长剑使得虎虎生风,在林中腾挪纵跃,剑气纵横间,树上的梨花簌簌落下,落了她头上,衣服上尽是花朵。谢幕到山谷中时,入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梨花林中的少女,头上梨花散在发间,粉色的裙衫上计划朵朵,衬着一张虽眉眼稚嫩却初现艳丽的精致小脸,在林中衣寐翻飞,仿若林中精魅。谢幕正是少年慕艾,感情真挚热烈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卿卿知道谢幕来了,并没有收手,她以为以谢幕应该会上来和自己切磋一会儿,谁知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他出手。卿卿又练了一会儿,回转身子,收了手中剑,缓缓走到谢幕面前,开口道:“要不要打一会儿?”
谢幕却看着她朝着自己越走越近,心跳越来越快,一时只直直盯着她,没有开口。卿卿问了一遍,没想到他不出声,眉毛微动,又问了一遍:“要不要打一会儿?”谢幕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呐呐道:“好。”卿卿看他表情不对,眉间皱了下,道:“你没事吧?”谢幕闻言,敛了神色,正色道:“什么事?我没事。”
卿卿觉出他不对劲,可看他不想说,就没多问,直接退后两步,摆了个起势,淡淡道:“没事,那就开始吧。”谢幕收回理智,脸上挂上平时的笑意,笑道:“好,不过老规矩,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卿卿不置可否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话音落,两人动作极快缠斗在一起,两人一个出手动作刁钻,一个下手稳准狠,打得难舍难分。打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依然难分伯仲,可是卿卿到底年纪小,又是女子,体力上比之谢幕略有不如,若是再打下去,不出意外,输的一定是她。
这一点,卿卿自己知道,谢幕也知道,是以抢在卿卿开口之前,谢幕化拳为掌,毫不犹豫直接抓住慕容曦握剑的手,笑道:“不打了,歇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