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国里尽朝晖(上)
第一次出差湖南,是从武汉乘火车到的长沙。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在武汉上车的时候还是阳光普照,**湖南境内就转为多云,车抵长沙时更是阴霾满天了。对于我和我的同伴,同厂的机修工小潘都是第一次到达这里,兴奋,激动,忐忑不安,还有些胆怯的站在长沙火车站宽大的站前广场上,人流,车流,听不懂的湖南话,口里嚼着槟榔的过路人,就这么一起真实的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在站前邮局买了第一张长沙市地图,就站在密密麻麻的公交车的间隙里打量着上面的道路和旅馆,商场,桥梁,公园,餐厅,旅游景点。就在我们的身后,就在我们头*不远的地方,庄严的响起了《东方红》这首中国人的圣歌,这首但凡是中国人都能耳熟能详的伟大音乐在长沙的上空扩散开来,响彻云霄。我望了一眼雄伟的钟楼,心中镇定了许多,轻松了许多。
从那时起我就是长沙的常客了。因为我眷恋武汉,所以出差湖南就先在中国地图上兜一个大圈,第一站来到长沙,大部分住在离火车站一步之遥的白沙饭店,高大的一长排建筑物,白瓷砖的外墙,铝合金窗户,一楼是餐厅,二楼以上是客房,电梯上下,中庭有令人目眩的玻璃装饰,外表是高档的,房间里却很一般。
住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每次入住都叫服务员来换被套和*单,女孩子总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问:住多久?我们的回答理直气壮:总得泡把星期吧。我们在撒谎,但表现的脸不变色心不跳,虽然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溜之大吉,但为了自身的卫生,我们还是不厌其烦地打内部电话叫来服务员,
火车站前车站路口有家不大的小吃店,那是我的最爱。就在路的弧形转角处,一长排明亮的玻璃窗使人能看清站前广场的每一个动静。冬天,推门进去,一股热气伴着水饺的香味迎面扑来;夏天,坐在呼呼啦啦的吊扇下,点两碟卤菜,慢悠悠的喝二两白酒,不管你坐多久,绝没有人赶你走,二十四小时营业,乐意坐多久就能坐多久,没有音乐,但人来人往,绝对热闹。
真正的品尝长沙的菜肴还是妻儿随我到这里来的那次。火宫殿的臭豆腐,德园的包子,双燕的绉纱馄饨,杨裕兴的面条统统吃了个够,最难忘的还是烈士公园的水饺。凭水而建的楼阁,湖光水色,杨柳依依,风景如画。饺子时盛在一个**的瓷盘里,每人一小碟油辣酱,油光水滑的,把饺子放在油辣酱里裹一下,放进嘴里,先是又香又鲜,然后就被辣得合不拢嘴,喝水,大量的喝水,辣椒的辣味仍然不依不饶的在**释放着热量,把汗水逼出毛孔,那种滋味永世难忘。
还是妻儿的来临,我们才游览了岳麓公园。牌坊楼进去,旁边是历史悠久的湖南大学,妻子对大学的大片草坪赞不绝口,却对宋代中国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不感兴趣,顺着山间小路慢慢上行,就可以到清风峡的爱晚亭。默默朗读着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想象着这里深秋时节,枫叶红遍的美景,就走到了号称湖湘第一道场的麓山寺
感兴趣的是那口白鹤泉,据说此泉水煮开以后,蒸汽盘旋而上如白鹤舞蹈。泉边就有人煮水,但怎么也看不出白鹤翩翩起舞的舞姿,倒是泉中洒落了一层厚厚的硬币,妻儿也掏光了身上所有的硬币,每一个硬币颤抖而神奇的浮在水面都会引发一阵由衷的欢呼,相比之下,山上的黄兴,蔡锷的墓地就显得冷清多了。
长沙的北面有一片很大的绿地,那是市内最大的烈士公园。到处青松翠柏巍然屹立,中央耸立着雄伟壮观的烈士纪念塔。中国革命史上,死难烈士最多的就是湖北,湖南和江西了,想想也是,秋收起义被毛委员带上井冈山的几乎全是湖南人,长征途中的血战湘江,三十万人打得只剩三万人,多少三湘儿女战死沙场,这才有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才有了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儿子一直拉着他妈妈去爬假山,去划船,玩得高兴极了,相比之下,湖南博物馆对它的吸引力不大,就是走进那座专为西汉女尸修建的展厅也依然兴趣不大,对那具曾经轰动中国的保存完好的老妇人也只是一瞥而已。后来有一次,从长沙乘长途汽车返回武汉,在郊区的一大堆杂乱的民房和田地里面,看见了马王堆的地名标志。
我喜欢清水塘的宁静。静静的一个小院就坐落在一碗碧水旁边,几棵垂柳,一片绿草,有些叶片落在塘里,悠闲地打着旋,随着微风把他们吹得七零八落。这个小院里面的一栋平房就是以前的**湘区委员会所在地,也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年轻的***与杨开慧相亲相爱的地方。
那时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杨开慧更是柔情似水,百转千回。据史料记载,***就是从这里告别妻儿,发动秋收起义,从而走上井冈山的。杨开的挂念之情在她后来被从墙缝里发现的遗稿中倾吐的淋漓至尽,而***的那首《贺新郎 别友》更是被文学界公认是他写得最好的。
想想也是,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是恨,热泪欲零还住。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冷如许。情之却,爱之深,都是入木三分的。妻子悄悄叫我注意门外的守门人,正沉浸在离情别离之中的我无奈的望了门卫一眼,他正在和别人闲聊。后来,儿子叫我进屋,我吓了一跳,妻子又将名字留在了复制的***的书桌的抽屉里,赶紧拉起他们就走,这可不是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