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去的是沈峻之的书房。
沈玉阑自然也是跟着去了。不过去之前,却是仔细的吩咐了下人好好守着灵堂。
等到郭氏赶到的时候,沈玉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很。
郭氏自然是心疼得厉害,上前就要将沈玉珊拉起来,口中更是埋怨:“老爷这是做什么?玉珊才多大?纵然犯了错,也该好好教,罚跪做什么?若是跪坏了膝盖,可怎么的得了?”
沈峻之面上有些不耐,气哼哼的打断了郭氏:“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乡下那些小丫头从小做活,也不见怎么了,不一样是康健得很?”
郭氏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先是看了一眼沈玉阑这才出了声:“我们玉珊和乡下小丫头自然不同?如何比得?”不仅这话是意有所指,郭氏眼底的冷色更是让人看着就不痛快。
沈玉阑自然明白,郭氏这是在讽刺她呢,觉得她是乡下来的,自然无法和沈玉珊那样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比。
沈玉珊心头冷笑——郭氏也太猖狂了,要知道,她虽然是乡下来的,可是别忘了她和沈玉珊可是一个爹生的!沈峻之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听不出来这里头的意思?
果然沈峻之满面寒霜的开了口。:“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不起咱们乡下人?可惜的是,太太偏就嫁了我这么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没得辱没了太太的身份。”
沈峻之显然是动了真火,语气很是冰寒,更带着自嘲和质问的味道。
郭氏也是变了面色,明显的露出了懊恼之色来。说这话,可不是就伤了沈峻之的面子了?当下郭氏讪笑一回,压下火气解释:“这是什么话?老爷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玉珊从小就是娇惯着养大的,自然不像是乡下丫头那样粗实,我也没有贬低的意思。”
“哼。”沈峻之几乎是从鼻孔里喷出了这么一个冷哼来。
郭氏只当是没听见,只好言好语的问:“不过玉珊到底犯了什么错?竟是惹了老爷这样生气?”
说着又看向沈玉珊,使了个眼色轻声斥道:“玉珊,你是怎么回事儿?你爹一向最疼你,你还不向你爹道歉?但凡你认错,哪一回你爹又舍得罚你了?”
郭氏倒是很会说话。沈玉阑心头不住冷笑。
沈玉珊倒是也不傻,听郭氏这样说,委委屈屈的便是认了错:“是我错了,爹你别生气了——”
沈玉阑看向沈峻之,想看看他是不是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事儿。
沈峻之冰寒着脸,沉声朝着沈玉珊反问:“既然你认错,那你好好说说,你是哪里错了?”
沈玉珊咬着唇看一眼沈玉阑,眼泪顿时掉得更凶了,不过却也抽抽噎噎的答了话:“我不该那样说。”
“怎么样说?”沈峻之却是有些不依不饶的味道。
郭氏顿时不乐意了,声音拔高了些许:“老爷这是做什么?玉珊已经认了错了。她一个小孩子,老爷何必跟管教手下似的?”
沈峻之气得不轻,同时心头恨恨:“你就是一贯这样,生生的惯坏了孩子!你就这么着罢,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郭氏却是只觉得沈峻之小题大作:“玉珊还小,再说了,她又能犯多大的错?”
沈峻之冷笑,只盯着郭氏:“是啊,我也纳闷呢,玉珊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能说出那么恶毒伤人的话来!到底是谁教了她?”
沈峻之这分明是在指责郭氏。
郭氏面色变了变,也沉了脸:“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好,咱们今儿就先算算。”沈峻之也是冷笑,火气压都压不住。看来今儿他和郭氏之间的吵架是没法子避免的了。
郭氏一把拉起沈玉珊,吩咐身边的丫头将沈玉珊带下去:“带小姐下去洗脸。”这是要让沈玉珊回避的意思。
沈峻之见郭氏这样做,也缓和了神情对沈玉阑道:“玉阑,爹这会有事儿,回头再去跟你说话。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洗澡换衣裳什么的。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沈玉阑很听话的应了,然后乖乖的就要跟人走了。
只是那婆子却是一脸为难:“老爷,这……安排在哪里?”
沈峻之挥了挥手,只看向郭氏。这些内宅之事,一向都是郭氏在管。
郭氏倒是也没有置气,淡淡的吩咐一回:“不是早就安排了小院子?直接送过去。而且,不是有先前来的那小姑娘?她们正好也一处做伴儿。”
沈玉阑对她被安排在哪里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郭氏的后半句话却是让她心头微微一动,顿时期盼起来。
跟着婆子一路出了沈峻之的书房,又走了好大一会功夫,婆子这才停住了脚步,朝着沈玉阑一笑:“就是这儿了。”
沈玉阑下意识的四下打量了一回。然后禁不住笑了——院子倒是很大,雕梁画栋的也很气派,可是未免也太……旧了一些。瞧着这破败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能住人?
这郭氏,也未免太过了一些。竟是连表面的功夫都不肯做了不成?
看着沈玉阑住了脚步打量院子,带路的婆子倒是开了口:“这个院子是咱们府上最大的,只是因为咱们也才搬过来,所以来不及修缮,看着旧了一些,不过里头的东西也是齐备的。是收拾过的。”
最大?所以给了她住,算是给她的脸面对她的尊重?别开玩笑了。沈玉阑心头冷笑——这样破败的院子,大又有什么用?
“哦?既然是这样,那我回头好好的谢谢二娘去。”沈玉阑也没说不住的话,是,婆子说得没错。虽然破败,可是却还住着人,想来不至于漏雨,而且她初来乍到的,为了这个挑三拣四,也不大好。让人觉得她太奢华了。
况且——乡下来的丫头,在郭氏心里,不就得住这样的地方?才好陪衬了她的身份不是?既然郭氏自己挖了坑,那么她也不介意看着郭氏自己往里跳不是?暂时的委屈怕什么?日子还长着呢!
婆子听见沈玉阑这样说,又笑了:“里头伺候的丫头也是齐备的。而且,表小姐也在这里头住着,太太说了,表小姐和小姐素来就是一处的,正好如今也一处作伴。”
“嗯。很好。”除了这个,沈玉阑也没什么好说的——人家郭氏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她还挑三拣四的做什么?
最让沈玉阑在意的,是婆子口中的表小姐——如今看来,应该是金荷没错了。金荷是吴氏姐姐的女儿,父母早早去了,吴氏就将金荷养着了。一则是亲戚,二来也是给沈玉阑作伴。
金荷可谓是沈玉阑的亲姐姐一般,无论什么时候,她们都是在一处的。
金荷能平安无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如今沈玉阑倒是有些心虚,怕被金荷看出什么来。毕竟,她可以说说直接换了一个人了。
不过好在,她是只换了芯子。只要注意点,想来也不至于被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