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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茧的代价(节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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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在大理石地板上烙下斑驳的光点。蓝‘色’的丝绸窗帘随风轻扬,犹如一只刚刚脱蛹的蝴蝶,正‘欲’展翅而飞。

窗外蝉声鸣叫,绿荫浓密。被染成淡蓝的光线浅浅照‘射’在厚实的棉被上,一只大灰兔懒洋洋地动了动长耳,合上眼,继续享受主人温柔的抚‘摸’。

那只手,宛如白‘玉’雕刻而成。修长,优雅,细腻的动作带着音乐般的韵律。

沿着‘露’出衬衫的手腕往上,首先入目的是一片清澈的蓝。比水流略深的颜‘色’,光影微‘荡’中如‘波’潋滟,在柔软的靠垫和被褥上蜿蜒开来。淡金的头饰下,‘玉’石般光洁的俊容泛着透明的苍白,颊上却透出病态的红晕。眉目清远,秀雅如青竹。低垂的眼里,有专注,有思量,隐匿着一丝莫名的怅然,淡似压抑。

布置‘精’巧雅致的房间里,飘浮着‘花’朵的馨香和浓浓的‘药’味。

年轻‘女’‘性’优美的嗓音轻柔地回‘荡’:“魔导书第九节,时空洪流的初步理论。首先,[时空洪流]是由魔导历前期一位伟大的‘操’法者[红夜法师]提出的假想,目前尚未证实。他将每个[时轴]比喻成一幢无至尽高的[楼];而每一层就是某个时间里的一个[空间];时空洪流则是串起各层楼的楼梯,连接各高楼的空桥。形状都是弯曲,所以看起来是∞的型态。其次,移动的功用。一般将时间和空间定义为相互依存的关系,但[红夜法师]认为也可以实现错位‘操’作。用坐标形式表达,就是(X,Y,Z,T)。例如,在不消耗时间的前提下,从(1,1,1,1)移动到(2,1,1,1);也可以在不改变当前位置的状态下,从(1,1,1,1)跳跃到(1,1,1,2)。甚至,用小幅度的空间扭曲干涉时间,类似于传说中的[暂停术]。第三,穿越的方法。实际上,生物做时空旅行一定要粒子化。虽然时空洪流里已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但生物的生理时钟依然会向前走,对水和食物的需求也不变。又因为大脑接收不到外界的讯息,会释放出一种神奇的物质,导致近乎永不老化的情形。第四……”

“咳咳咳!”

“迪斯卡尔殿下!”‘女’法师慌忙搁下古老的手抄卷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蓝发‘精’灵弯腰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浮起虚脱的微笑:“麻烦你了。”

“没这回事,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绕过他的肩,熟练地喂水,臂弯里的身躯异常高热,汗湿的长发又冰凉如水,截然相反的触感令芳心情不自禁地悸动,“我扶您躺下吧。”

“不,继续念,我想听完。”

无奈,只好扶他靠回软垫,放下水杯,重拾陈旧的抄卷。

海‘精’灵王子静静聆听,不时喂宠物一片新鲜的菜叶,脸上的神情平静而满足。留着一头红褐‘色’直发的俏美‘女’郎一口气念完,蹙起柳叶眉:“唉,完全不懂呢,您明白吗?”

“明白啊。”这么简单。

“那、那、帮我解释一下,比如这个粒子化。”纤指戳着其中一段。迪斯卡尔不放心地盯着,生怕她用力过度‘洞’穿纸面,随口道:“简而言之,就是将人打散成无数小颗粒,同时附以[标记魔法]以免搞‘乱’原来的排列,再用结界包起来防止散失。”

“标记魔法?”

“举个例子,就像你把一幅已经完成的拼图抖散,按照每一片的位置在背面写上记号,最后把所有的拼图装进一个包包。”

“哦,这样说我就懂了。”红发‘女’郎恍然大悟。蓝发青年竖起食指补充:“还有,‘精’神体/思想是额外打包传送,安全起见。外包结界要附有收缩的力量,触发后自动排回原状。”

“可是可是,人拆散后再拼回,还是原来的人吗?”心有戚戚焉。

“……”无言了一阵,迪斯卡尔用教导学生的耐心口‘吻’道:“当然是,只要没丢失就是原来的人。这不同于分尸,是保有生命形态的分散和重组。”

“我明白了,不过我绝对不要做这种尝试。”

“确实还有深入研究的必要。”迪斯卡尔理解到另一个层面。

一抓抓了个空,他举起竹篮:“霍娜,再给我一点新鲜的菜叶子。”兔子配合地竖起耳朵。

“不能喂了啦!你看哈罗西恩被你喂得有多‘肥’!”霍娜警告地瞪了眼那只贪嘴的灰兔。

“有吗?”毫无自觉的主人低头:胖嘟嘟的多可爱。

“有!”斩钉截铁地断言,霍娜抱起‘肥’得可以直接下锅的哈罗西恩,险些岔了气,“我怀疑再这么下去,它连路都走不动了!”

“走不动路……”低低重复,原本淡然的蓝眸一沉,像是矢车菊的‘花’瓣,也像是森冷的冰海,“那,它就不能离开我了。”

霍娜心下发凉,差点脱手让怀里的哈罗西恩掉下去。

有时候,她会从这个温煦随和的‘精’灵身上感觉到某些不像生物的冰冷部分。

“但、但是,这样它会哪儿也没办法去,只能待在这儿,很寂寞啊。”

迪斯卡尔线条优美的‘唇’微抿,勾起一个接近自嘲的弧度:“你说的没错。”霍娜顿时心软,柔声道:“您的病会好的,殿下。”

没有讨论这个话题,迪斯卡尔摇了摇篮子,执着地道:“菜叶。”

“好啦好啦。”

“最好再拿几根红萝卜,洗干净。”

“那你也要喝一杯我特制的水果汁,宠物不可以比主人吃得好。”霍娜叉着腰下通牒。迪斯卡尔怔了怔:“呃,好。”

霍娜一走,迪斯卡尔就细心地卷起魔导书,用绸带扎好。说来奇怪,他应该恨那个把他害得重病缠身的人类,但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丝毫恨意。

而且,这种虚弱无力的状态,他好象经历过,又没有对应的记忆。

水果汁清甜可口,海‘精’灵王子却喝得很不自在,总觉得漏了某个环节,非常重要的。

叹息地看着他一脸宠爱地填鸭,霍娜戳戳那只有无底‘洞’胃袋的‘肥’兔子:“我一直想问,‘哈罗西恩’是什么意思?‘精’灵语吗?”

“嗯,灰‘色’的意思。”灰兔嘛。

霍娜回以长长的省略号:还是老样子,完全根据特征取名。

等等!她瞪大眼,迪斯卡尔的‘性’格应该和那个占据他身体的人不同才对,怎么会——

对了,埃娃曾说,那人模仿得极像,那……我没有爱错人?

“霍娜?”察觉她的失神,迪斯卡尔目‘露’困‘惑’。霍娜红着脸摆手:“没事。”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迪斯卡尔别过头,问起看似无关的问题:“埃娃跑哪儿去了?今天都没见到人。”

“她去向光复王陛下道歉了。”

“这样啊。”迪斯卡尔也挑了根胡萝卜细嚼慢咽,“其实应该我……”

砰!房‘门’被粗鲁地推开,大步走进的银发青年身穿单衣,肩披月白‘色’的外袍,秀丽的脸庞看不出喜怒,碧眸却流淌着怀疑和深不见底的仇恨,紧绷的声线更透出风雨‘欲’来的气息:“迪斯卡尔殿下?”

“我是。”朝不安地跟在后面的妹妹点点头,碍于手里的萝卜不能行礼,迪斯卡尔欠了欠身,“您就是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先生吧,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好笑地反问,帕西斯拨了拨散发,姿态闲雅动人,随即用一种像是猎豹狩猎的步伐徐徐走向他,“或许吧,不过我没有探究的闲情。”

冷不防抓住他的衣领,接近到鼻息相融的距离,帕西斯笑得无比和气:“既然让你活着,罗兰等于剔除你的嫌疑了,我却不这么认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杜绝!”

“不要啊——”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埃娃和霍娜齐声惊呼。

危机本能全开,迪斯卡尔在瞬间用默咒给自己加了两道防御,上身后仰,但还是被凌厉的气剑贯穿腹部。幸好第二层结界有效地偏移了剑头,哈罗西恩也当了他的缓冲。

“咳咳!”痛得蜷成一团,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液体,迪斯卡尔顾不得伤口直往外冒的血泉,慌忙检视宠物,“哈罗西恩……”

帕西斯不由得一愣,他眼光锐利,对方的神态完全不似作伪。这个把兔子当宝贝的家伙,真是那个‘阴’毒邪恶的男人?

“住手啊!”埃娃抢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他是我哥哥,不是那个叫席恩的坏蛋!”

哼,管他是不是,做都做了,当然做得彻底。左手剑蓄势待发,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大喝震慑全场:“师父!”

“……罗兰。”帕西斯的气势登时矮了一截。接到通报的东城城主急急赶来,俊美的面容沉肃威严:“还不把剑收起来。”

“可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医师和白魔法师。”直接揪着他的后领拖回,罗兰唤醒周围人的神智,然后转向埃娃,“对不起,埃娃殿下,他不要紧吧?”

“没关系,没伤到要害。”埃娃噙着眼泪救治,百忙中回应。适时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模样,罗兰又道歉了几句,等迪斯卡尔转危为安,拖着卤莽的师父告辞离去。

切,明明也想除掉这只烫手山芋,还装腔作势。看出徒弟的真实心意,帕西斯在心里碎碎念。

用脚关‘门’,罗兰将师父扔***,生气地数落:“病还没好,就跑出去‘乱’砍人。”帕西斯反驳:“听到仇人就在隔壁,我哪还能安心休养。”

“迪斯卡尔应该不是席恩。虽然以防万一,是解决比较好,但一来席恩不会没有后招,这么做并无意义;二来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只有更危险。从‘私’心角度,我也不想杀了马尔亚姆未来的大舅子。”罗兰快速而清晰地分析。

“你被美人冲昏头了!”

“你才是!这些天是谁被椿‘侍’侯得活象三岁小儿,连衣服也要人家穿?”罗兰没漏看一旁端着‘药’碗手足无措的雪‘露’特。

“那…那不一样。”帕西斯心虚地申辩。罗兰投以冷洌的目光:“你继续享受美‘女’的服‘侍’吧,我要走了,不许再给我惹麻烦!我可是跷了军议会来阻止你!”

“呐,罗兰。”被徒弟的无心之言刺伤,帕西斯沮丧地问,“我真的给你添麻烦了吗?”罗兰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在他头顶一按:“笨蛋。”

走出两步,他意味深长地抛下一句:“你若只是荼毒我倒也罢了。”

“大人!”长廊上,雪‘露’特追上被‘侍’卫簇拥的主君,嗫嚅道,“请问,我现在算是在索莱…费尔南迪先生身边任职吗?”罗兰深深瞥了她一眼,颔首认同:“嗯,帮我照顾师父。”

“是!”雪‘露’特喜出望外,行了个密探的礼节。

******

创世历1038年星之月14日,使节团回到米亚古要塞,还没进‘门’,就受到热烈的欢迎。

“诺因哥哥!”

‘露’蒂丝如‘乳’燕投林扑进心上人怀里,亲热地蹭个不停。因为小丫头的哥哥就在后面,诺因不好把她丢出去,只能虎着脸和雷瑟克‘交’换例行对话。另一头,肖恩也一把抱住情人:“希莉丝,我好想你!”

“哼,这么晚才回来。”形式上的娇嗔满含甜蜜和喜悦,希莉丝搂住情人的颈项,上演***镜头。虽然还比不上宫廷术士长阵容庞大,热火朝天。

维烈看得面红耳赤,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一个护士打扮的秀美‘女’郎迎上前,关怀地问道:“听说您生病了,没事吧?”

“呃,你是——”维烈冒出个大大的问号。另一个容貌娇‘艳’的‘女’佣兵大步走近,满脸喜‘色’:“维烈?真是维烈?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还认得我吗?”

再次一头雾水:“这个……那个……”

“哈哈,你一定认不出我了。”血玫瑰佣兵团长爽朗地化解了他的尴尬,拿出一只怀表模样的指南针,笑靥如‘花’,“不过你一定认得这个罗盘。十五年前,就是你在遗迹救了我和父亲,还带我们出去,大恩大德莫齿难忘。对了,我叫叶尔玛。没想到吧,当年的小‘女’孩长成大美人咯。”

“遗迹?罗盘?”维烈更加困‘惑’。杨阳不得不‘插’口:“抱歉,两位,我父亲失忆了。但他其他地方一切如常,心智年龄也倒退回二十一岁——明白我的意思,就尽管出手。”

愣了一秒后,叶尔玛和妃梨眼中同时迸出火‘花’,登登登围住目标,各自展开不同的攻势。吓得菜鸟宰相舌头打结,手足僵硬。

无视父亲求助的目光,杨阳闲闲纳凉,心里幸灾乐祸:这就是你的风流债,好好享受吧。

“你果然和黑之导师有关系。”

似曾相识的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一个淡蓝‘色’长发的‘精’灵对着她温和而笑,靛青‘色’的双眸沉淀着圆融通达的智慧,明明年轻的俊颜却给人一种看不出年纪的深邃感。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精’灵。‘女’‘性’有着深‘色’肌肤银白卷发,散发出野‘性’魅力;男‘性’一头‘精’灵中少见的短发,矫健的身躯也完美地结合了力与美。

“埃洛尔长老!”杨阳一眼就认出那空灵包容的气质。昭霆和耶拉姆失声大叫:“什么!”他们居然是那三个巨魔!?

“太好了!你们变回来了!”正强制‘性’拥抱副官的肖恩飞奔过来,比当事人还高兴,拉着埃洛尔转圈圈,“太好了!太好了!”众人丢脸地掩面,装作不认识他。

埃洛尔也怪不自在,却没有挣脱,绽开发自心底的笑容:“你就是原先寄宿在杨阳小姐体内,天杖的誓约者肖恩先生吧,我代表全体幸存的‘精’灵感谢你。”两名后辈应声行礼,态度充满感‘激’。

“别客气啦,我没做什么,是欧尔帮我跑‘腿’——啊!”肖恩突然放开,一手抚‘胸’,俊朗的脸庞稚气尽消,换上严肃之情,“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把维烈大卸八块,但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他丧失了记忆,连向你们道歉也做不到,所以我恳请你们,暂时将他的帐记在我身上。我说不出恩怨抵消这种话,事实上我也很想揍他一顿,可他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办法!我杀不了他,也不能坐视别人杀了他!对不起,求求你们!”

一时间,喧哗的声音都静了下去,无论知情不知情,人人都感染了那份沉重的气氛,屏息以待。

肖恩……杨阳暗暗叹气,略含责怪地瞥了父亲一眼:维烈,你逃避了自己的罪,却把别人的心往油里煎。

“千年,对‘精’灵也是很长的时光。”埃洛尔淡淡一笑,不带‘阴’影的清澈,“那么久以前的是是非非,再追究也没意义。我并非毫无芥蒂,但我更不想图一时快意,造成更多的悲哀和仇恨。至于这些孩子,他们连黑之导师的面都没见过,只是继承了我和洁儿的怨气罢了,更谈不上有什么复仇的权利。”

肖恩脸上‘交’织着歉意、欣喜和感谢,深深鞠躬:“谢谢你!谢谢你们!”

维烈怔怔注视这一幕,内心‘波’涛汹涌,有某样东西呼之‘欲’出,却被来自底部的呼声拉回。

再休息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

我会赎罪,我会偿还,我任由你们处置,只是……再让我休息一会儿。

点点微光从夜空‘色’的瞳眸里褪去。灵魂的最深处,一滴眼泪无声落下,苦得麻木。

“阳。”一只小手从埃洛尔背后探出。杨阳一讶:“哦,小玲,你也来接我啊。”埃特拉满愿师背着手笑得灿烂:“嘿嘿,欢迎回来。”见她似乎和‘精’灵相处得很好,杨阳由衷为她欢喜,朝蓝龙骑士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是西路法吧?”转向短发‘精’灵,她语带促狭,“久违了。”想起自己曾把人家的衣服撕破,西路法困窘得连耳根也红了:“对、对不起,非常抱歉。”诺因眯眼,敏锐地看出里面有关节。

“我代我的傻哥哥向你道歉。”‘女’‘精’灵吐出清脆悦耳的嗓音。杨阳一见美‘女’就心情好:“你是——”

“我叫凯米尔德卡莫桑迪拉斯艾威尼……你叫我凯米尔就好。”

杨阳晕乎乎地还礼,余人也被冗长的姓氏轰炸得头昏眼‘花’。诺因最先恢复,扬声道:“别杵在这里了,进去再说。”

“我来。”‘露’蒂丝双手平举,接过他反‘射’‘性’递出的重剑,不‘露’丝毫因重量而生的吃力之‘色’,利落地转‘交’给一旁的掌剑官;再将一件华丽的王室斗篷替换了原来的披风;打了个响指,迎宾红毯展开,牵马上鞍;然后自己也骑上‘侍’卫专用的坐骑,一扫之前撒娇痴缠的小‘女’生样,威风凛凛一如资深的‘女’骑士。

一连串步骤熟练优雅,可见她为了适应首席近‘侍’的身份,下了多大的苦功。

雷瑟克对妹妹的执着无可奈何,只有默默祝福。

诺因微微蹙眉,小丫头对他的心意他早就知道,在对杨阳动心以前,他也打算一等她成年就迎娶她为妃,生一堆后代子孙给史列兰做伴。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还是早点说清楚为妙,免得她越陷越深。

十四岁,应该能理解。

******

“诺因哥哥,要喝茶吗?我会莉莉安娜姐姐的泡法哦,特地写信去问的。还有我做的薄荷凉糕和椰子冻,你尝尝。”

“随便‘弄’点吧。”

一进房间,‘露’蒂丝就变回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幸福地为心上人张罗。诺因反而为一系列‘交’际应酬和必要的接风洗尘感到疲倦,瘫坐在椅子上,拉松领口。

听出他语气有异,‘露’蒂丝立刻关切地转过头:“很累吗?我帮你捶捶。”摆摆手,诺因决定早摊牌早解决:“‘露’蒂丝,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女’‘性’直觉已捕捉到不祥的‘波’长,‘露’蒂丝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我另有喜欢的人了,你……”

“谁?”‘露’蒂丝‘激’动地打断,猜测直中靶心,“满愿师小姐?”诺因迟疑不答。见状,‘露’蒂丝更加气结:“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以为我是会偷偷打击情敌的龌龊小人?”

“是她没错。”诺因坦承,“但我不是怀疑你,是不想让她知道。”

“为了方便追求?”再一次命中。卡萨兰城主头一回在气势上被人压倒,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宛如人形火焰的少‘女’。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啊!”

“这种事又不讲先来后到……”小小声的辩护。

“那我们的约定呢?”湛蓝的大眼开始有泪‘花’浮现,溢满伤心和气愤,“你明明答应过会娶我!你毁约!说话不算数!”诺因又一次被刺中罩‘门’。大丈夫一诺千金,这方面他确实有抵触。但他更不要因为愚蠢的面子和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赔上下半生,硬娶个不爱的‘女’人,何况这么做的下场是谁也不快活。

“喂,你搞清楚。”诺因以指尖点点桌子,放弃成熟而平等的对谈,改成高压口‘吻’,“当初我是说你通过考验就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卫,但我并没有明说娶你为妻,我们也没有缔结婚约,哪能指责我背信。”芳心被残忍的话语撕成片片,泪水顿时绝堤:“好过分,诺因哥哥好过分,可恶、狡猾、‘混’蛋……”

良心有微小的刺痛,诺因烦躁地道:“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我才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就是喜欢啊。”

“……”

“那天,你牵着我的手回家,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露’蒂丝胡‘乱’抹泪,哽咽着诉说。诺因一愣:“那天?你说哪天?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带你回家过。”

“果然忘记了。”‘露’蒂丝毫不意外地苦笑,犹带稚气的俏颜仿佛一刹那长大了数岁,“你从来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为什么连无心之举也怪在我头上?诺因百思不得其解:那我以后不助人为乐了!

“前年的至冬节,你不是回来过吗?吃完饭,和哥哥、吉西安哥哥一起上街狂欢,我偷偷跟在你们后面。被人群冲散时,只有你听到我的叫声,回头来找我,凶巴巴地骂我臭丫头,用拳头敲我,一点也不体贴、不温柔、不像别的大人抱孩子一样,但是你紧紧地牵着我,紧紧地……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那是我听力比较好。”诺因毫不留情地指出。‘露’蒂丝大吼:“罗嗦!不要破坏少‘女’美好的幻想!”诺因被她吼得一缩,暗自嘟囔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确认:“就因为这点小事?”

“就因为这点小事。”‘露’蒂丝含泪重复,眼神坚定无悔。

感情可以来得莫名其妙,某个瞬间的对视,某个回首的嫣然一笑。就像少‘女’的兄长,在某个云淡风清的午后,一颗掉入禁地的球,一双缝着红梅的白缎鞋,一个带着羞涩的温柔浅笑……

就此沉沦。

“但我不喜欢你。”诺因耐着‘性’子苦劝,“你再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露’蒂丝怒瞪回去:“杨阳也不喜欢你,你放弃了吗?”黑发青年再次无言以对。

“总之,路是自己选的,你没权利管!”甩下狠话,‘露’蒂丝转身往外冲。

“呀!”正好开‘门’的杨阳差点摔跤,被史列兰及时扶住。‘露’蒂丝也踉跄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瞪了她半晌,又掉头奔出去。

“怎…怎么了?”杨阳一头雾水,看向桌后的人,“是不是你骂她了?”真是,对小‘女’孩也不会委婉点。

“没事,别管她。”示意半身关‘门’,诺因手指酒柜——谈话没结果,气跑好友的妹妹,茶和点心也泡汤,使他的心情极度恶劣,“我们来喝一杯!”

******

一打点完军团里的事务,肖恩就拉着友人上街闲逛。

“我们去采苹果!”

“可以采吗?”维烈双目一亮,进城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满街的苹果树,暗自垂涎,全是因为良好的品德才强忍,打算一会儿偷溜出去买两颗。

“可以的啦,这几天是采苹果日——快点!去晚了就没了!”大胃王青年加快脚步。运动白痴险些跟不上。

用鹰眼锁定一棵果实累累的大树,肖恩以万夫莫挡的气势冲过去,咻咻咻爬上枝桠,‘插’上代表“占领”的旗帜,这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啊~~~忘了带篮子~~~”

“我正想说。”维烈叹气,所以他才不明白友人急匆匆拉他出来干什么。

“没关系,你把衣服脱下来。”肖恩立刻想出办法。生‘性’腼腆的维烈很是犹豫,又舍不得美味的大苹果,只好脱下外衣,庆幸里面还有衬衫。

“好,接住!”

热闹的广场一角,几名跟踪者远远看着一接一抛的两人。

“真是的,居然还这么悠哉。”黑发祭司心下不悦。血龙王扯着罩头斗篷抱怨:“月,为什么我们要像小偷一样偷偷跟着他们?”

“当然是为了监视。虽然针对恶魔的防范部署已经开始了,但前期只有我们来。”月慎重地道,“东城的探子一定会大做文章,不能让他们抓到小辫子。”

“可是我们顶多只能罩住这里。”

“罩住这里够了,西城是因为丰饶之风的影响,通道范围才广。”

“哦。”扎姆卡特松了口气。这时,另一头的叶尔玛和妃梨也在进行严肃的探讨:“出现了实力强大的情敌,我们必须努力。”

“肖恩团长是男的啊,他是我们的情敌吗?”

“没看到维烈冲他笑得有多欢吗?他对我们就束手束脚,红得像个虾子!”叶尔玛斩钉截铁。与她斜对面的角落,也有一群同人‘女’在窃窃‘私’语:“维烈宰相和肖恩团长,多么相配的一对啊!”

“终于有新的猎物了,不过维烈宰相是殿下的预定后宫人选,给肖恩团长好吗?”

“殿下已经有雷瑟克大人和吉西安大人,分他一个又不为过!”

“没错没错,要开发新资源。”其中一人扫描到扎姆卡特和月,惊喜地大叫,“哎呀,还有两个很亲密的帅哥!”

“在哪里在哪里?”同人‘女’们像嗅到‘花’蜜的蜂群似地涌过去。以为形迹败‘露’的真正***情侣赶紧转移阵地,被眼尖的肖恩瞄见:“扎姆卡特?月?来得正好,快来帮忙。”

“拿不动的话,用减重魔法不就行了。”月实在不想分担体力活。

“不是啦,包不够了,借下外套。”话说回来,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还穿着厚实的斗篷?肖恩纳闷。深有公德心的维烈劝道:“我们不要采太多,留点给别人。”

“要送很多人,你那包还不够扎姆卡特一个人吃。”

“我比较喜欢苹果干。”酷爱甜食的龙申明。棕发青年对他的挑剔不满:“那你别吃,我叫杨阳加蜂蜜和牛‘奶’作派。”

“休想!”扎姆卡特***地抢过维烈辛苦收集的成果,“全归我了!”

“呃,你……”

“算了,给他吧,但下一包不许抢。”肖恩大方地出让,继续采摘,采完却不见另两位苦力,“扎姆卡特和月呢?”

“被一群小姐带走了。”维烈一脸心有余悸,“她们以非比寻常的气势和令人惊叹的执着要求那两位走一趟,说要问一些与人民‘精’神生活切身相关的重要问题,不容拒绝,还说回头要来问我们——啊,她们说她们是《‘花’园周刊》的编辑。”

“‘花’园周刊!?”肖恩脸‘色’大变,抱着满怀苹果跳下树,急得直跺脚,“快走快走,被她们逮住就完了!”维烈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跑,直奔出两条街,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杨阳说,那里是魔‘女’的巢‘穴’。”迅速把苹果包起来甩在肩上,肖恩一手掩嘴,悄声道,“我是不知道有多可怕,也没看过那份报纸写什么,但提起它,大家都一副胆战心惊的表情。据说是把长相好看的男人胡‘乱’配对,写一般男‘女’之间才会发生的恋爱。”维烈大惊失‘色’:“怎、怎么会这样?这不是造谣吗!”

“是造谣啊,可是一开始就注明是‘此故事纯属虚构’,大家也拿它没办法。”

“……‘女’‘性’,真是一种充满谜团的生物。”魔界宰相深深叹息,“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肖恩白他:“你总是把你爸爸的话当圣旨。”

“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不,真理。”

摇摇头,肖恩不跟他辩,用大拇指比比城主府的方向:“回去吗?正好吃中饭时间。”

“嗯…我想到处逛逛。”维烈用商量的口‘吻’道,“可以吗?”肖恩失笑:“当然可以,难得你有逛街的闲情。”旅行期间应该早看腻了。

“我经常上街了解民情,虽然通过网路就能知道。”维烈兴致勃勃地观察四周,双眸晶灿闪亮,“有个参观对象,当然要好好考察。”

“哎,魔界的技术不是超过我们?”

“是先进得多,不过摩耶是战斗用的要塞,各项设施都以军事为主,规划一点也不舒适——你能想象吗,唯一的森林浴场还有碍眼的能源仓,观景湖里灌的居然是液态氢!”维烈越说越气。肖恩听得雾沙沙,只能空泛地哦个不停。

“资料库只有远景图和光维摄像,幸好父亲对建筑也有涉猎,制作了很多工程图和以前在网上浏览过的图片,但面积和材料都有限,如何合理地计划是目前的瓶颈。”

“哦……”

维烈绽开憧憬的笑靥:“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这里的自然景‘色’实在太‘棒’了!总有一天,我也要把摩耶建设成一个美丽的世界,让大家都能安心快乐地生活。”肖恩终于回过神,由衷叹服:“维烈,你真是个好宰相。”

“哪…哪有。”黑发青年涨红脸,窘迫地别开眼,“我是想为大家做一番大事业,可惜我太笨了,至今还没什么成就。”肖恩鼓励:“万事开头难,慢慢来,你一定能成功的。”维烈展颜:“嗯。”

“肖恩呢?你想做什么?”

“我啊——”肖恩烦恼地挠挠头,“老实说,我没想过,大概是找个更适合我的工作,和希莉丝成家,再把帕尔他们接过来。”

“这样不行哦,我父亲说过,年轻人一定要定下远大的目标,才能不懈前进。像我就有很多理想:建筑师、医生、作家、音乐家——听说我祖父就是个非常出名的艺术家,祖母是造景园艺师和点心大师,我觉得我的才能比较接近他们两位。虽然不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但是有一技之长的话,父亲回来也会为我骄傲的。”描绘着未来蓝图,维烈的神情期待而欣然。怔怔注视友人从未呈现过的面貌,肖恩脑中浮现过去的场景。

[维烈,我要当海盗!]

[海盗?]

[对!就像极东海的海盗王红胡子一样,帅呆了!]年幼的男孩摆了个打家劫舍的专用架势。冒充少年的黑发宰相弯腰瞅着他:[可是红胡子是坏人,专‘门’杀人抢劫——你要当坏蛋?]

顿时泄气,不到半秒又振作起来:[没…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愿望,比如当探险家、屠龙勇士、劫富济贫的侠盗,为民除害的赏金猎人。]

[这些都不错哦。]温和的友人微笑嘉许。小手抓住他的衣摆:[维烈呢?维烈想当什么?]

[我?]漆黑的瞳眸微微一动,瞬息间又恢复原先的平静如水,笑容也是不变的柔和包容,[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漫长的时光磨灭了一切***与梦想,只剩下一个温柔却苍白的灵魂。

“维烈。”肖恩蓦然停步,直视友人带着诧异的眸子,认真地道,“我在想,你不用回忆了。”

“咦?”

“忘了就忘了吧,这种想忘记的心情我明白,而且你不像我,有必须想起来的理由。”拍拍他的肩,肖恩笑得有一丝寂寥,“虽然你不认识我们很难过,但还可以重新开始嘛。像现在,我们就算朋友了;再跟杨阳相处一段时间,你也会把她当‘女’儿疼爱——别勉强自己,如果那让你痛苦。”

维烈愣愣地听着,内心深处再次‘荡’起‘波’澜,话语冲口而出:“肖恩,我真的丧失记忆了吗?”

“嗯…唔,是不记得我们了。”不擅长撒谎,肖恩含糊过去,左右张望片刻,指着一个摊头,“那里有卖可莉饼,我们去买两个吃。”维烈失神地跟在后面,直到接过‘精’巧的小吃,神智才回笼。

“好烫!”急忙换手,他先打量了一会儿,再怯怯咬了一口,“苹果味的。”

“对啊,你喜欢吃苹果不是——大婶,我拿草莓的。”肖恩对和面的摊主道。维烈一边吃一边记忆那熟练的动作,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民间手工食品,新鲜不已,却见身旁的人眼中浮起怀念和伤感的神‘色’。

“我们认识就是在市集呢,那个时候我和姐姐也在买可莉饼。”

姐姐?维烈心一突,想起友人曾摇着他的领子说他是杀死他姐姐的真凶。

不可能吧……如果我杀了他姐姐,他哪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

“喏,肖恩团长是大胃口,这个特大号的给你。”胖大婶气势十足地起锅。肖恩开心地接过热气腾腾的烘饼:“哇哈~~谢谢你!”维烈瞠目结舌:“好大!你吃得下?”

“吃得下吃得下,你呢?要不要再拿一个?大婶的手艺是本地一绝。”

“嗯,很好吃,我也再拿一个好了。”

一路走走看看,来到城‘门’附近时,肖恩突然慢下来,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

“肖恩?”维烈没看漏他的变化,“你想出去?”迟疑片刻,肖恩附耳道:“维烈,拜托你一件事。”

“好啊,你说。”某人义不容辞。

“你大概知道吧,我有个哥哥,他做了很多坏事。”肖恩斟酌着起头。维烈回忆道:“啊,就是那个诅咒诺因的男人,还有那个病菌携带体的上司?”

“对,他是恶魔之首[亚美尼斯],魔域的王。他现在正在始源之海进行一项‘阴’谋,我没法去那里阻止他,但是我想调查一下他有没有在这里搞鬼。”

“我听不太懂……你想漫无目的地查吗?”

“不,我有目标。”肖恩神情凝重,“维烈,很多事你不明白,我长话短说。席恩…我哥哥他和我一样是灵魂,能附体‘操’纵宿主,他曾经控制了海‘精’灵一族的王子,重伤我的徒弟,和我们打了一场。虽然月认为迪斯卡尔——那位王子殿下不过是他用过即丢的棋子,我还是很不放心,我怀疑其他海‘精’灵也出事了。还有,至今为止我们一直被动,敌人来了才应付,这样很危险,‘弄’得不好就会有人牺牲。对于负位面,那些领主,我们也几乎不了解,这些都需要调查清楚。”

“那你想怎么查?去海里吗?没有潜水艇…相关的工具怎么下去?”维烈听得忐忑不安。

“用魔法啦!你不要老说我听不懂的名词!”肖恩忍不住抗议,然后鬼鬼祟祟地将友人拉进小巷,布下隔音屏障,“总之,那两个地方都在海底。[红夜法师]瑞维恩,他是古往今来对负位面研究得最透彻的法师,留下了大量的文献,保存在他恋人的别墅[水之宫]里,那也是唯一保留下来的记录。后来因为[魔导之‘乱’],一场人为的大灾难,当代的文明都失落了。之后法师背上罪人的刻印,被歧视打压,由教坛掌控了大陆,所有研究恶魔和负位面的行为都被视为异端,所以去查图书馆也没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水之宫]上了。”

“你想一个人去?”维烈蹙起的眉满是担心,“太危险了,而且你不是军团长吗?随便跷职可以?”肖恩摆摆手:“我是挂名的军团长,事情都有亚法,我的副官处理,走了也不要紧。”

“可是……”维烈还要劝说,被一把勾住肩膀:“兄弟,跟我一起去吧。”

肖恩打着如意算盘:身为通道的维烈留在这里,难保不‘波’及无辜酿成惨剧,而在海底,闹得再大也没关系。如果找到负位面的资料,也许能堵上他体内的裂口,那就不用勉强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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