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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英雄们的安魂曲(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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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升空!”

“锥形阵!快!”

空军所属的战区里,响起两个声音,唤醒了失神的人们。

如果不把它们拦下,士气立刻会崩溃!抱着相同的念头,安迪和维因大声喝令部下,迅速结队,然后奔向各自的搭档。

“麦先!”

“没问题。”保持龙形的银龙王镇定地迎接自己的骑士,张开宛如白银铸就的双翼。

而维因的坐骑是一头漆黑的四爪龙,迅猛而矫健的外形,与它的主人浑然一体的相似。

“小子们,飨宴开始了!”

“哦——”

黑玫瑰军团首先完成集合,整齐划一地飞向天空。身经百战的老兵起了良好的表率作用,原本隐含恐惧的紧张气氛一转为高昂的战意。紧接着跟进的是狮鹫骑士团和白蔷薇军团。

联军最精锐的空中力量以堪称艺术的动作布阵,犹如一柄锐利的箭头,无惧地冲向那汹涌的黑潮。

敌人的攻势虽浩大,在军官们眼里却是破绽百出,毫无战术可言。担任冲锋主力的狮鹫骑士率先发起攻击,沉重的掷斧切开大气,形成密集的光雨刺入魔兽的阵营,赤红的血液飞溅开来。借助惯性和强大的风压,不少躯体甚至被一剖为二,连同碎裂的魔核一齐直直坠落。

两翼的飞龙骑士适时张开守护的羽翼,向外伸展出坚硬而锋利的棱角,切割着从第一波冲击中生还的敌人,激荡起由残肢断翼组成的波涛。空气狂暴地呼号,卷起战斗的疾风。

不死的大军并未退缩,仿佛奔腾的潮水涌向阵形的尖端。联军的反击在呼啸声中展开,事先埋伏在高空的两千名龙骑士发动强有力的冲撞。利用高度优势的俯冲宛如一把把尖锐的飞刀,撕裂了黑色巨蟒,坠向地面的尸体扬起一朵朵尘云。

中央的狮鹫骑士反而后退,协调柔软地将敌人引入包围网。当白蔷薇军团结束第三次俯冲,一个个小圆阵已然成型,巧妙地分割敌人的战力。

然而,联军方面虽然掌握了主动权,形势却没有好到哪里去。源源不断的援军依然从那条恐怖的裂缝中涌出,撞击着飞龙骑士固若金汤的防线;如果骑枪和掷斧不能准确地贯穿魔核,被破坏的**很快就会重组,再度化为无所畏惧又不知疲倦的战士。而这对大部分新手而言,太过困难。即使老兵们多方掩护,损失依然可观。

“结枪阵!多角度突刺!”身为新兵指挥,同样是新人的安迪却展现出沉着的魄力,命令正确及时,看了眼明显缩短的天之痕,用坚定的口吻鼓劲,“不要气馁!那种缝撑不了多久!”

回应他的,是振奋的高喊。

那小子干得不错嘛。维因暗赞了一声,骑枪疾划,令一头魔兽身首分离,上挑的枪尖与闪耀的球体相撞,炸开无数星屑;身下的坐骑同时撕碎了另一道黑影。

空军的出色表现极大地鼓舞了地上的人们,初时的心怯被抛到九霄云外。号角声响,巨大的方阵就像绷紧身躯的巨人,各个环节都活动起来。士兵们秩序井然地排列成紧密的复合阵型——刀斧手、刺枪队、甲盾兵和弓箭营组合得丝毫不乱,整齐中透出肃杀。覆盖整个联军的声网发挥了最大的功能。

一百五十万大军铺展开来的景象壮观至极,遮蔽了广阔的平原,剑刃和盔甲反射着日光,仿佛钢铁的海洋。身在司令部的帕西斯在这幅画面前屏息静气,双拳握得死紧,全身被冷汗打湿。

本阵,肖恩谆谆叮嘱宝贝女儿跟紧自己,千万不可以乱跑。

气氛最火热的前锋,华尔特一边嘟囔“怎么能输给安迪”,一边扎紧头带。

阵列最突出的左翼,鲁西克默默检查武器装备,俊美的面容笼罩着冰一般的冷肃。

位于后方的医疗队里,身穿白袍的玛丽薇莎双手合十,全心全意地祈祷大家平安无事。

这一年,肖恩-普多尔卡雷三十三岁,安迪米拉尔-欧斯达二十五岁,鲁西克-福斯二十四岁,华尔特二十一岁,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十九岁,玛丽薇莎十七岁,菲莉西亚年仅十五岁。

“全军突击!”

冰冷的海水动了,如最猛烈的潮汐冲向敌阵。与之相反,来自异界的魔影们却是接近死寂的泰然,摆出的也是一目了然的冲锋阵——中央是有厚重甲壳的装甲兽,两侧是双头魔狼和庞大的节肢形生物组成的队伍。甚至不费心部署,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对应着展开。在它们身后,高耸入云的空间门像夸耀自身的存在般矗立着。

加上还在补充的预备兵力,魔族一方总共有十五万左右。

十五万对一百五十万,看似滑稽,却暗示了残酷的实力差。

咒语的吟唱和弓弦的蜂鸣接连响起,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绚丽的魔法光芒在最前列的魔兽当中炸开,爆破声不绝于耳,倾泻而下的银色亮线也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却只造成个位数的伤亡,队列更没有因此产生丝毫混乱。

法师们不再释放攻击魔法,转而对士兵们进行加持:大力术、火焰护甲、冰盾、圣光之屏……五颜六色灼灼生辉。弓箭手则朝两翼集中射击,这一次主要瞄准防御较弱的双头魔狼和节肢怪的腰部。效果出现了,前者吃痛下撞倒了同伴,在血味的刺激下狂躁不安;外形酷似蜘蛛的巨型八足虫虽然拥有稳固的平衡感和坚硬的甲壳,一旦被精灵独特的箭技撕成两半,也只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突击!”

看不下去己军的丑态,魔兽真正的总指挥下达无声的指令,黑眸射出冰芒。与此同时,察觉敌人动向的洁西卡急忙用传音水晶命令弓箭手后退,骑兵冲刺。

联军大部分是步兵,因为马匹害怕魔兽,只有久经训练的战马抵抗得了那样的威势。

接令的骑士们迅速挺枪奔驰,但是敌军的速度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大地震颤,风沙和尘土一眨眼就被远远抛在后面。加速度不够,勇猛的骑士反而陷入被动的局面,与超过马背高的魔狼辛苦地缠斗。当意外灵活的八足虫从侧面发动攻击,压力更是倍增。

再坚固的铠甲也吃不住魔狼的一击,包裹的**扭曲变形,鲜血狂飙。节肢昆虫背后伸出锐利如刀的触手,连人带马切成碎块。失去了距离,骑兵的战力还比不上步兵,后方的部队立刻上前掩护。

付出惨重的代价,两翼终于顶住敌人的猛攻,让残存的骑士们退了下去。而本来受照顾站在第四列的鲁西克,**裸地暴露在魔兽面前。

就在这时,中央的两股洪流也撞击在一起。

血战开始。

兵器的碰撞声,火球的爆炸声,战士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杀意的风里。

大军之中根本无法闪避,敏捷的身手被彻底封杀,白发青年只有正面迎击。雪亮的长剑准确地贯穿魔狼的大口,却被利牙紧紧咬住,另一只头不失时机地咬下。举盾格挡,精铁制的盾牌裂开无数裂缝,若非缩得快,连手臂也会穿孔。饶是如此,半个身体也为之麻痹。

惊骇之下,他愣了一瞬,等回过神,只来得及抽出佩剑,斩下一个头,眼看就要被另一张血盆大口咬碎脑袋,一把巨斧斜斜劈落,飞溅的血液洒了他一身。

“小子,你没吃早饭?”和武器十分相配的大汉笑问。

抿紧唇,鲁西克一言不发地冻住一头魔兽的前脚,利用惯性让它自己撞到剑上,刺穿魔核。大汉咕哝“这还像个样子”,以和壮实的身躯不相符的灵巧动作闪开节肢怪的触手,冲进它的攻击范围切断腰部。

当砍杀告一段落,两人才有空背靠背,稍作喘息。

“谢谢你。”鲁西克说出迟来的道谢。大汉百忙中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没事,大家一块儿努力吧。”

“嗯!”

他们俩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又是并肩作战,勉力支撑下来,其他人却没这么好的运气和实力。阵形被冲得乱七八糟,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流逝,碎肉和血雨漫天纷飞。

而中军的情势更糟,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威力再强大的魔法,再犀利的刀锋也无法对装甲兽造成见血程度的伤害。反之,魔兽只要利爪一挥就打碎复数的头颅。不敢想象它们如果冲锋起来,会是什么下场。

数不清多少次在厚鳞上留下浅浅的白痕,华尔特恼恨地后退。

该死!这帮家伙的身体是什么东西做的!

提气劈下,这一次少量的血花标了出来。没等他高兴,自动痊愈的鳞片就卡住了他的刀。

千钧一发之刻,一只大手抓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抛,躲过魔兽的合抱。由光元素凝成的白刃从胸腔刺入,后背钻出,爆发的能量不但绞碎了魔核,还破坏了内部机能。

“啊,肖…肖恩师父。”华尔特惊魂未定地道,随即瞪大眼:为什么本阵的他会在这儿?难道,前锋全完蛋了!?

“你这小鬼,到底有没有背书?”肖恩怒吼。不远处,菲莉西亚脸色之难看不亚于他,只是一半的原因是她发现自己无法控制魔兽。

“对不起。”自知理亏的华尔特爬起来,握紧双刀,“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了。”没有打击他,肖恩背转过身。

谁信这种鬼话……坚毅的战士抑不住颤抖和深刻的动摇。

荣耀、诺言、约定,在这里全是假的,只有杀与被杀。

澄净的琥珀色眼眸渐渐变成阴鹜的暗黄色,是死亡的眼神。

比电光火石更短促的瞬间,漆黑的镰刀带起长长的银线,然后一切停止。

斩断空间。

无论多坚固的装甲也挡不住这样的攻击,成群的魔兽被肢解,化为无机的肉块。附近的人们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追随这位战神。

“我只能罩你今天。”调整呼吸,肖恩抬头望去,天之痕已经关闭,空军正在和数量可观的魔兽缠斗,膜状的尖翼和有力的翅膀交织成巨网,但白银的龙和他的搭档依然显眼。松了口气,他一字一字交代:“你好自为之。”语毕,光剑和暗镰消失,换上鞭和枪。刚才那种伤身的招术,他一天也只能使用三次。

小规模的胜利并没有影响大局,正如单人的力量再强也挽救不了颓势。幸好依靠司令部对全局的把握和机动调度,重整态势的两万骑兵及时冲击敌方的侧翼,同时巧妙地避开它们的锋芒;而勇猛的矮人和兽人组成的援军也将本阵从溃散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原本强弱悬殊的局面转为僵持,如果说魔族一方是坚硬无比的铁墙,联军就是无孔不入的水银,总是第一时间打击敌人的薄弱环节,并尽可能地保存自己。

“这帮蝼蚁干得不错嘛。”

坐在显示屏前,仍然戴墨镜的魔王艾尔拉斯跷着腿评价。侧立在他身旁,穿着黑色法袍的魔界宰相冷笑:“垂死挣扎罢了,叫装甲兽冲个几轮,保证他们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哎哎,别这样么,维烈,人家也是很拼命的。”艾尔拉斯柔声安抚,因为打算用自己的死让半疯的友人恢复神智,他现在多少能够理解那种心情,“俗话说礼尚往来,对方尽了全力,我们也不好打马虎眼,是不是?”

“慢慢折磨就是对等的礼仪?”维烈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之情,“你什么时候也染上虐待癖了?”

呜……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也好,那些庇护精灵的共犯,不必讲什么仁慈。”

啊啊啊~~~这家伙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艾尔拉斯在心里哀号。对主君的担心一无所觉,维烈径自下令:“两翼包抄,把骑兵全剿了;再补上一批装甲兽,堵住缺口。”

“呃,维烈,你真的不留余地吗?”

“留啊,所以跟他们耗,让他们把底牌一张张亮出来,再一网打尽。”

“这叫留余地!?维烈,得饶人处且饶人,生命之间更应该和平相处,不要诉诸暴力。”临死悔悟的魔王苦口婆心地劝导。泯灭天良的宰相只是无言了一阵,道:“王,你需要去看脑子。”

该看脑子的是你!

于是,在维烈的调整下,尽管洁西卡竭力避免,还是不得不陷入消耗战。第一天,以阵亡比千比一的“平局”结束。

晚间的杀伐依旧激烈,不知疲倦的魔兽拥有绝佳的夜视力和灵敏的嗅觉,进攻比白天更猛烈。若非人类这方数量占绝对优势,可以分批轮流战斗,代表圣十字联军的旗帜当夜就会倒下。

鲁西克毫无食欲地嚼着干粮,手不自觉地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使力过度的缘故。今天两翼面对的压力最大,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不停地撤退、转战、掩护、厮杀,生还简直是奇迹。现在他已经没有当时的记忆,可见他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吁了口气,他看向远方。七扇空间门屹立不摇,在黑暗里闪烁着冷光,水青色的眸子顿时蒙上忧郁。

环视周围,都是呻吟的伤兵,残破的剑与盔甲,白魔法师们满头大汗地来回奔波,气氛并不绝望,但是长此下去,斗志总会磨光的。

突然,他的视线集中在一头红发上。玛丽薇莎投来关怀的一眼,包含着歉疚和安心。

微微一笑,浮躁的情绪沉淀下去,白发青年以温柔的眼神,凝视挚爱的少女尽心尽力地治疗重伤者。

愿那人平安,大家平安。

联军以勇气和鲜血阻挡了散发死亡气息的寒流,直到太阳升起,残酷的杀戮再次展开。接连三天,持续不断的拉锯战越衍越烈。巡视了营地,洁西卡决定翻牌。

陆军还有余力,但空军已经到达极限。

第四天清晨,三千名驾御天马的精灵射手升空,代替狮鹫骑士压制有翼魔兽。以合成术制造的天马防御力不高却极为灵活,精灵的箭法更是百发百中,连在混战中也不会错伤友军。

“那些该死的精灵!把他们统统打下来摔成肉饼!”正如洁西卡所料,维烈的注意力全部转到天上。而地面,召唤师们驱使来自星界的精兽反扑敌人,其中混杂着战力强大的奇麦拉和死灵法师召唤的不死怪物。

联军的阵线首次向前推移,而且是势如破竹地一路挺进,在魔兽的阵营掀起血的豪雨。最后魔界的高层不得不派出护卫的精锐师团,才挡住人类的猛攻。

下午,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一座通体漆黑的高塔参天而起,宛如秘银镂刻的魔法文字一圈圈围绕着塔身,令人悚然的巨大力量向顶点汇聚,化为涟漪般的波动扩散开来。

这是聚魔塔,模仿圣光王朝的魔法之塔建造,能够提供联军的法师取之不竭的魔力,用来对付高等魔族的利器。

威力倍增的攻击魔法炸出层出不穷的缺口,原本稳如泰山的黑色巨墙出现了摇晃的趋势。宛如金属碎裂的脆响从爆炸的裂口迸出,随后,断肢血肉洒下猩红色的冰雹,浸湿了地面。

“雷电怒涛!”

水蓝色的帘幕和金黄色的雷球同时包围住十来只装甲兽,使它们的行动为之停顿。后面的百人队立即冲上去一阵乱砍,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成功歼灭这一小簇敌人。

“干得好啊,菲莉西亚小姐!”小队长竖起大拇指夸奖。菲莉西亚抹了把汗,绽开如花的笑靥:“嘿嘿,这帮家伙果然是铁做的,怕电。”

装甲兽的外壳其实是合金,不过里面有铁成分也是事实。

“加油!将那些恶魔打进地狱!”

压根忘了自己也有恶魔的血统,菲莉西亚振臂鼓舞,眼里是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和坚定的同志情谊。

回答她的,是发自肺腑的响应。

相同的情景还发生在其他地方。目睹这一切,魔界宰相只是冷冷一笑,走进次元通道。

第六天上午,天空出现异变。

不再是纵长的空间裂缝,而是虫洞般的圆孔。空气急遽地翻动狂涌,呈现异样的灰白色,渐渐向中心聚拢,从中涌出泛着冷硬质感的漆黑轮廓。

一座浮游要塞。

伴随着仿佛齿轮启动的沉闷声响,白炽的光线从炮口射出,刮起能量的飓风,在地上凿出深不见底的大坑。每一击都是数以百计的伤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化为巨大的恐惧,崩溃了战线。而大量的魔兽援军抓住时机,展开夺命的总攻。

“麦先!”

安迪的大喊淹没在同样焦切的嘶吼声中,但是银龙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载着他升空。损失惨重的黑玫瑰军团和白蔷薇军团更快一步,连阵形也来不及排,就那么泯不畏死地冲向那台杀人机器。这一刻,每分每秒都有人烧成灰烬的时刻,他们只有用自己的命,去填炮口!

看不见的力场阻挡了英勇的战士,锐利的骑枪根本无法打开缺口,连威猛无匹的龙息也只能造成轻微的摇曳。一筹莫展时,少数人看出破绽——炮口所对的方向,就是唯一的入口!

一朵朵血花绽开,速度再快的飞龙也赶不上光炮的射击,但后继者依然前扑后涌。

是蠢,是傻,是无谓的牺牲,可是除了这么做,他们还能干什么?

或许……或许赶得上。

“可恶啊——”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同胞阵亡,年轻的龙将第一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坚毅的眼浮起水气。唤回他神智的是麦先镇定的声音:“冷静点,安迪,我也许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不但安迪欣喜若狂,正要亲自出马的维因也兴奋地扑了过来。

“我暂时无法吐息,但我可以使用镜盾。也许挡不下,也许会死,你去吗?”

“当然了。”夹紧双腿,端稳长枪,安迪定定注视目标,“我们走,麦先。”

冰蓝的晶莹盾牌将条状的能量波反射出一个锐角,被力场消融。银白的巨龙飞快地冲进去,划出弧形的轨迹躲进光炮射不到的死角。看到这一幕,残存的龙骑士们齐声欢呼。

黑黝黝的炮口再次浮现灼目的闪光,这回瞄准的是精灵的弓箭大队。安迪朝最薄弱的接缝处用力突刺,效果不如预计理想,光炮没有坏,只偏移了约45度角。

这一击埋葬了三百多名的精灵射手,而位于附近的鲁西克被余波抛了出去。

不知道自己救了师弟一命,安迪只是懊恼地咋舌,准备发动长枪的全部力量。

就在这时,远方的黑之导师眯了眯眼,举起祈莲星杖,无声无息地命中了银色的龙。

坠落的前一刻,蓝紫的光枪贯穿了炮口,炸出无数星星的碎片。

摔在地上的瞬间,鲁西克没有感觉到痛楚,在体内奔窜的灼痛霸占了他全部的感官。

修长的身体痉挛着翻滚,好一会儿才在主人的意志下停止,十指深深嵌进地面,大口大口的血喷了出来,是病态的紫红色。

一手按着胸口治疗,鲁西克用另一只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内伤,不过能活下来就很值得庆幸了。

瞥了眼远处焦黑的大洞,水青色的眸浮起沉默的哀恸。

魔族的“恨”,他不理解。难道这种感情,非要无辜者陪葬才能平息!?

抬首远目,失去了炮口的浮游要塞孤零零地悬停在半空,几名飞龙骑士状似监视地盘旋,显然是他们挽救了这场几乎灭顶的危机。

环顾四周,都是失神呆立的人们。只差一点,联军的阵形就彻底崩溃了。一旦士兵开始奔逃,军官喊破嗓子也拦不住。幸好龙骑士们动作及时,而以矮人为首的异族大军奋不顾身地挡住了魔兽的反攻,才没一败涂地。

看到那凄厉的厮杀,大部分人都露出羞愧之情,急忙在军官的指挥下跑回老位子,重整态势。鲁西克是第一时间冲过去的人之一。

这两天战列已经推进到相当前面,虽然因为浮游要塞的出现和破坏,混乱了一阵子,但总体并没有落后多少,只要再加把劲,封印空间门是触手可及的事。想到这里,每个人都觉得浑身是胆,涌出满腔斗志。

“魔法师轮换!重骑兵冲击右翼!”

洁西卡迅速换上两支堪称隐藏法宝的生力军,准备配合目前的势头一口气拿下空间门,免得夜长梦多,敌人的浮游要塞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洁西卡小姐,安迪…安迪他……”帕西斯脸色惨白地指着一块布幕,神情是强忍又无法不问的惊惶。洁西卡的眼神柔和下来,拍拍他的肩:“放心,那一击没有打到安迪。”

但内心,她并不像表面那么乐观,因为当时的距离太近了。

万一碎片刺进要害……洁西卡不敢深想下去,而局势也不容她放太多注意力在弟弟的徒弟身上。

本来她的战略构想是利用高等魔族托大的心理,以优势兵力截断他们的退路,再由肖恩出马。

即使肖恩是人类当中少见的强者,如果全力发挥天杖的力量,也只能支撑最多半天。这段时间就算来得及把那些高等魔族全部干掉,也要他们乖乖站着挨宰才行。一旦逃回魔界,或者来个空间转移,那就什么戏也不用唱了。

所以她秘密布置了一个覆盖艾斯嘉全境的封魔法阵。

通过特殊的法器切断山峰,使其平面朝上,飘浮到特定的位置,形成施法的领域。

空间魔法是立体魔法,平面的方式起不了作用,只有复合型的多重法阵才能封住。但是这项工程太过浩大,目前也只是逼近完成,而且有效时间同样有限。

必须在今天以内了结。瞄了眼镶在墙上的计时仪,她向圣炎兽古拉迪乌斯发出指示。

雪白的大鸟一振翅就铲平了数百魔兽,飞舞着掩护阵型的薄弱环节,吐出火球炸开缺口。看到统帅的召唤兽如此神勇,联军都大声欢呼。

“奇怪,是我眼花吗?那只鸟好眼熟。”

艾尔拉斯注视屏幕喃喃自语。维烈皱眉道:“不是你眼花,是我的侍从。”

“那怎么会跑到蝼蚁那边去?”

没有回答,魔界宰相漠然的神色微微动摇:难道,她也来了?在战场的某个角落?

宽大袍袖下的手攥了攥,然后是剔除了感情的冷酷语调:“弗雷德。”

“叫我干嘛?”坐在有华盖的躺椅上享受美女服侍的风之幽鬼懒懒地睇来一眼,“我正忙着呢。”

“去把司令部剿了,一个也不许放过。”

啧了一声,弗雷德嘟囔着起身:“竟然交给我这么麻烦的任务。”抱着早去早回的念头,他一连跳跃了几次,来到目标的上方。

足有三十米宽的镰刀型风刃深深嵌进结界的弧面,互不相让地僵持了一会儿,化为碎散的气流消失。

“还挺坚固的嘛。”弗雷德闲闲地笑了。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防御连热身都不够,只要把建筑物连根拔起,或者用超音波破坏内部,一切就搞定了。

来势汹汹的魔法攻击阻止了他,七彩的光焰撞上高等魔族特有的防壁,炸出色彩斑斓的火花。

司令部里,人人紧张地站起。

“阁下,快走!来的是风之幽鬼,我们挡不了多久!”

这就是风之幽鬼。帕西斯盯着布幕上的影象:白金色的微曲短发,苍蓝的眼眸,五官俊逸,和一般的人类青年没有两样。

洁西卡态度沉着,对一个灰袍老者道:“你们带帕尔去陆军分部,那里也有相关的道具。”接令的人点点头,拉过临时学徒。

“洁西卡小姐!”

“别担心,我们去另一个司令部。”洁西卡绽开沉稳的笑容,摆摆手,“战后见。”

“嗯。”松了口气的银发少年不再挣扎,和死灵法师们一起离开。几乎在同时,负责启动另一个法阵的法师叫道:“奇怪!那边的通路关闭了!”

惊呼四起,人们恐慌地猜测。洁西卡眸光一寒。

科尔修斯……

她不是没料到他会发难,要铲除她,也没有比战场更好的机会,只是她原先以为:他会等局势再稳定些。

看来她高估了他的耐性,低估了他的野心。闭了闭眼,洁西卡毅然转向通往陆军分部的法阵,一名参谋更快一步,将她朝里头推。

就在这时,天花板消失了。

所有的法师把一瞬间所能想到的防御魔法全部施加给她,幕僚团组起人墙挡在她面前。能爬到这个位子,他们的武艺都有两把刷子,然而,连抵抗的时间也没有,就被透明的涡卷绞得粉碎。

“阁下,快逃!”只有一个人来得及说出遗言,和着喷溅的血。

无言地,洁西卡按着左手小指上的戒指。

早在房顶被吹飞的一刻她就决定用瞬移戒离开,不是懦弱怕死,她肩上背负着整个联军,容不得她讲义气。

但是不行……大概是空气屏障之类的东西,困住了她。

逃跑无门,只有迎战。年轻的盟主拔出佩剑[煅炎],抬起头。还浮在半空的风之幽鬼挑眉一笑:“哦,是女人,可惜不是美女。”对于没有姿色的异性他向来兴趣缺缺,轻慢地打了个响指,“我不杀女人,就让我的下仆送你一程——亚克,给她留个全尸。”

惊险地闪过敌人的几下扑击,洁西卡因为踩到散落的瓦砾而踉跄,险些跌交。

体形轻巧的魔兽和他的主人一样,进退如风,肉眼根本追不上,她纯粹是靠条件反射抵挡。

哪怕知道是垂死挣扎,彼此的实力天差地远,她也不愿放弃,更庆幸能保持联军统帅的尊严,以一个战士的身份迎接死亡。

终于力竭的刹那,她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长啼,似乎是古拉的悲鸣。

生前的种种在脑中一闪而过:金戈戎马的岁月;辛苦组建军队的初期;一边打理家业,一边帮某个长不大的任性鬼收拾烂摊子,毫无空余的忙碌青春;然后是棕发的小男孩笑着喊“姐姐”,扑进她怀里的情景……

而她最后听见的,是自己颈骨断裂的声音。

******

一阵撕裂般的心悸,使肖恩停下握着暗镰的手。

“肖恩师父!”菲莉西亚一发炎流弹轰退趁机反扑的魔兽,焦急大喊,“别发呆啊!”

“啊…是。”慢应了一声,肖恩依然魂不守舍,只维持最低限度的自保,再无之前的拼劲。

是怎么了……怎么了呢……黑色的潮水淹没他的心,冰冷、厚重,向来稳定的双手此刻竟然隐隐颤抖。

身后又响起养女的提醒,他强打精神,甩去不明确的预感,迫使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战事。

******

“该死,维烈!你给我说明清楚!”

和出发时的意态悠闲截然相反,风之幽鬼极其狼狈地回到次元通道前的大本营。发丝凌乱,米色的长袍焦了好几处,腋下夹着不断挣扎的圣炎兽。

看到他的样子,维烈也十分错愕,更让他搞不懂的是友人为何会和侍从杠上。

“维烈——”还不知道他和这些可恶魔族的关系,古拉迪乌斯抽噎着扑向他,“你一定要杀了这个坏蛋,为洁西卡小姐报仇!”

“你杀了洁西卡!?”维烈惊怒交集,厉声质问。

“干嘛?是你要我剿了司令部的啊。”让侍女拿来替换的衣服,弗雷德没好气地道,“那边是有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我没问。”

听着两人的对话,艾尔拉斯想起一件事,脸色发白。

“那个,维烈,我一直忘了跟你说。”愧疚地垂眼,他斯斯艾艾地道,“联军的统帅,就叫洁西卡。”

瞪着他,魔界宰相一时失去声音。

同样的冰水灌进他的心房。

******

因为高层的动摇,魔族的行动迟缓了许多。而联军有第二司令部接替,没有出现丝毫破绽。

为了避免影响士气,消息只传给各指挥部,在场的军官们沉默肃立,化为无声的石像。

“***都给我动起来!”陆军总指挥凯欧上将扯开嗓门怒吼,“那两个哭的把眼泪擦掉!战争结束有的你们好哭!”训完部下,他转向司令部生还的一批人,顺了顺气才得以流畅地说话,“不好意思,请你们去那边的小房间,这里太吵了,也不太方便。”

领头的灰袍法师点头表示理解,跟着向导离去,他的助手却一动不动。

洁西卡小姐死了!?帕西斯只觉脚下裂开一个无底洞,将他吞没。

大脑混乱得无法思考,唯一的念头是:他要怎么向肖恩交代?

再也站不住,他冲出帅帐。认出他是战神的弟子,守卫没有阻拦。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帕西斯握紧佩剑,碧眸浮起雾气。

连洁西卡小姐也死了……

没死的最好,死了的死成一堆!一抹眼睛,他奔向士兵的队伍。

帕西斯上阵的同时,他的师兄被从前线抬下来。

不用麻烦了。华尔特很想这么跟战友和白魔法师说,可惜他发不出声。

他的伤……应该是没救了。

活到现在,已经是好运得不可思议。第一天回到营地,他两条腿难看地抖动,晚饭也吃不下,只喝了几口水。满满的后怕涌上来,几乎令他崩溃。再无刚上战场时跃跃欲试,天真不怕死的劲头。

战争不好玩,真的不好玩。

之后,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他的胆壮了,甚至有心情调侃自己:下回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

幸运之神也的确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魔兽抓破了他的胸腔。

费力地吸气吐气,华尔特正想挤一声道歉给师父和母亲,一句肉麻话给远方的未婚妻,原本火辣辣疼的伤口被清凉感取代,疲乏的四肢再次涌出力气,宛如重生的感觉使他惊讶地瞪大眼。

跃入视野的是一个美丽的小生物,四片闪闪发亮的薄翅,精致的小脸有着长寿种族特有的冷漠,语调也缺乏情绪起伏,却在华尔特耳边放大再放大,化为雷霆:“请你珍惜你的生命,这是我最后一滴眼泪了。”

呆了一秒,他挣扎爬起,用最端正的动作行礼:“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妖精绽开淡淡的笑容,像融化的雪般消失。

稳如磐石的手颤了颤,举起,扎紧松垮的头带。

“**他XX的!”一边中气十足地咒骂,华尔特一边撒腿狂奔,压根看不出他前一刻还是重伤者。

青年的气势简直可以用“神阻杀神,魔阻杀魔”形容,但是一连砍翻十来头魔兽后,一只雪白的柔荑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他:“你是个好兵,掩护我。”

“啊?”华尔特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一个过去碰上他绝对会吹口哨的大美人。俏丽的短发,身穿贴身而轻便的短袍,显然是名战斗法师。右手仿佛火焰组成的长鞭舞得猎猎作响,鲜红的护腕刺激了华尔特的记忆。

那是神器[飞焰],那么她是……

“贝尔妲小姐!”

“哟,你认识我?”贝尔妲忙得没空打量他,只道,“你刚刚太拼了,照你那样的打法,不消半刻钟就会没力。跟紧我,我们去封空间门。”华尔特张大嘴,随即低声笑起来:“真是让人心动的话。”

“彼此彼此。”

“好——冲了!”唰唰两刀劈下双头魔狼的首级,华尔特以更悍勇的姿态大肆杀敌。贝尔妲看得咋舌:“好像某人。”

傍晚时分,位于西北方的一扇空间门在轰鸣声中崩塌瓦解,联军欢声雷动。而现场,堆积着上百名血液流尽的水族和数十倍的士兵,以及魔界第二军团长的魔核。

受到鼓舞,由华尔特和贝尔妲打头的突击小队;肖恩率领的本阵;以矮人和兽人为主的异族队伍加快速度挺进,个个不要命地往前冲。伤亡最惨重的左翼更快一步,与第三军团长的亲兵陷入搏命的厮杀。

当最后一头护卫兽倒下,伤痕累累的白发青年终于一览无遗地看清巍峨巨门的全貌。

连感叹的余裕也没有,他握紧剑柄。这把洁西卡赠送的名剑[雪夜]不沾血也不沾汗,帮他省去很多麻烦。即使如此,他也已经筋疲力尽了,纯粹是靠意志在支撑。

和他面对面的是一个苍银色直发的年轻女郎,一身远行贵族的打扮,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女人?鲁西克微微皱眉,随即反应过来敌人是七魔将唯一的女性——第三军团长菲欧莉娜。

“下贱的蝼蚁。”红润的唇瓣微启,刻意吐出字正腔圆的艾斯嘉语。

水青色的眸子一动,凝聚成冰锐的视线,唇角上扬,是极尽蔑视的冷笑。

原来……这就是高等魔族。不懂得尊重生命,连死亡的真谛也不明白,自我膨胀,倚仗强大的力量为所欲为,精神状态和没有自控力的三岁幼儿同样水平的“小鬼”。

“你笑什么!”看出他的轻蔑,菲欧莉娜恼怒地叱道,“低等动物还敢露出这样的眼神,找死!”

数以千计的冰锥刺穿士兵温热的躯体,形成一根根悚然的冰柱,使幸存者望而却步。凭着灵敏的反射神经,鲁西克避开指向自己的攻击,飞快地扑向菲欧莉娜,锋利的剑锋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蠢货!”

伴随着刺耳的讪笑,近距离发射的冰针一枚扎进青年的左上臂,一枚粉碎了他的耳坠。信手挥舞,用冻气逼退急忙来救的联军士兵,菲欧莉娜恶意地道:“你是个美男子,我本来想留个全尸给你,既然你不识相,就让你做我宠物的点心——琳加!”细长的冰蛇应声出现,张开散发出寒气的大口朝鲁西克咬下。惊险万分地闪过,他冷静地后退,思索对策。

但是无论他以何种角度攻击,都打不破那道坚固的结界,反而在剧烈运动中消耗了所剩无几的体力。哪怕他冒着生命危险当诱饵,让战友去封空间门,也突破不了拔地而起的冰墙,敌人好象拥有全视角一样。

只有干掉她,可是……眼一花,鲁西克咬紧牙关稳住。

他只剩下一击的力气。

突然,他瞪大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冰蛇的尾部。注意到他的停顿,菲欧莉娜不失时机地指挥宠物:“放弃了吗?那就死吧。”

下一秒,雪亮的剑锋贯穿了蛇头。

攻势未停,利刃毫无迟滞地刺进障壁,爆发的剑气轻松撕裂菲欧莉娜没穿防具的娇躯,鲜血飞扬。

“怎么会……”直到撕心裂肺的剧痛传遍全身,第三军团长才回过神,震惊地呢喃。

结界没有失效,扭转胜负的关键是她可爱的宠物。高等魔族的防壁不排斥魔兽,因此,剑上串着冰蛇的雪夜也被判断为无害的友方。

一脚踢飞魔核免得敌人重生,鲁西克拼尽最后一口气扯下项链,投进空间门。

紧接着,黑暗兜头罩下。

“小子!”

手持巨斧的大汉险险搂住青年软倒的身体,焦急地摇晃。随后赶上的士兵们都满脸欢喜钦佩,关切地问道:“他没事吧?”

没有回答,伤口愈合的冰蛇蠕动着睁开双眼,发出愤怒的咆哮。而四面八方,大陆各地的魔兽正应魔界宰相的召唤源源不断地赶来。

“把他带下去!”大汉将奄奄一息的战友抛给一个跑得最快的士兵,“封印空间门的英雄,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

当鲁西克恢复意识,太阳已经下山了。

最先听见的是柴火的噼啪声和细微的人声,然后是混合着啜泣的咒文吟唱,熟悉的声线使他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只能辨认出一抹火焰的暖色。

“露西!”玛丽薇莎泣不成声,“你醒了!你醒了!”

“不要哭,玛丽。”温柔的安慰轻不可闻。但红发少女还是听到了,晶莹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你伤得好重。”

他被扛回来的时候,几乎就是个死人!连资深的祭司看了也摇头,是玛丽薇莎自告奋勇,使出禁咒[神恩的曙光],才将他的小命从冥界门口拖回来。

即使这个法术会耗去她大半的寿命,她也不后悔,只要露西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她用魔法探测后发现,他体内盘踞着一股奇怪的能量,虽然没有危害,却驱之不散。

“但是我还活着。”鲁西克淡淡一笑,虚弱而温暖,目光四下游戈,“我的战友们呢?应该都没事吧。”玛丽薇莎一窒,不忍地别过头,半晌才挤出声音:“扛你回来的那位先生只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也没看到他。”

“……都死了吗?”鲁西克沙哑地道,表情平板。

一张张平凡的脸在脑中快放,他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

心一痛,两行泪水静静地流下。感到脸上的湿意,鲁西克苦笑:“伤脑筋,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啊。”

“露西……”

“玛丽,为他们念段悼文好吗?我不信神,你是白魔法师,好歹有资格。”

一手放在恋人的前额,玛丽薇莎启唇,唱起走调的安魂曲。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歌声从营地各处响起,回荡在夜空,清寂地散开,应和着远方战士的呐喊声,无限凄凉:

“是谁的歌喉响亮,吟唱血泪的战歌;

是谁的号角嘹亮,吹起铁与火的烽烟;

梦想一霎那碎裂,希望变成了青烟,

四处流溢着红色的河水,昔日的城市蒙上绝望的死雾。

星空下,永不停止的华尔兹,倒映在历史的河流里,

七弦琴上跳动的音符,是一个个英雄的瞬间。

我的朋友啊,请记得墓碑上铭刻的故人,

他们如今在遥远的冥界,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刀和剑交击而成的音乐,是战友们奏响的葬曲,

为了每一个离开的英雄,我们祈祷——

让光荣和宁静永远属于他们……”

******

九点四十一分,妖灵族的战士与整支护卫军团同归于尽,一人在临死前投出项链。

十点三十三分,第四扇空间门在华尔特和贝尔妲的携手作战下封印。

十二点零六分,肖恩连破两扇空间门,群情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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