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牵着汤圆的手,两个人一同攀上房顶,钻进那纵高不足一米二的夹缝里去,对着砖墙坐下。
解忧回头朝下看了看,目光又滑回来落在汤圆面上。
汤圆本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这一刻老宅幽深、阳光静袅,就显得他更乖巧了。
——才不是在她身边才更乖巧,只是环境使然才对撄。
解忧便叹了口气。
两家大人都在房间里忙活拼合那些字儿,说是叫她带汤圆出来玩儿,其实不过是个借口,把他俩当成碍事的小孩儿罢了。
听见解忧叹气,汤圆静静地伸手,将小手塞进解忧掌心里去,然后主动按下解忧的手指来,让她包住他的手。
阳光无声,他抬眸向她静静微笑偿。
解忧那一颗莫名惆怅起来的心,不由得又因他给松弛了下来。
解忧便一眨猫儿样的碧眼,展颜一笑:“其实大人才是傻瓜。他们当咱们不懂事,还怕咱们碍事,非要把咱们两个给支出来……其实他们要忙的那些东西,咱们两个早就看懂了啊。”
“他们如果留下咱们,咱们不但不会碍事,反倒会帮上他们的大忙啊。”
汤圆又是静静地笑,却是慷慨地使劲点头。
解忧指着砖头上东一笔、西一笔的大片砖墙,叹了口气:“……那个小女孩儿说:她希望能遇见一个同样黑头发、黑眼睛的男生。她希望那个男生要很聪明、很宽容、也很正义。她说她不以貌取人,不需要那个男生长得有多漂亮,只要求他有一双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的眼睛。”
解忧托着腮帮:“他们啊,其实连这句还没解读出来呢。”
汤圆依旧静若百合,无声地笑,慷慨地使劲点头。
解忧嘟起嘴:“他们啊,之所以被卡这么久,其实还有一个难点没有打通:他们或许是想到这是‘信’,却没想到这其实是来自两个人的信,有来信,也有回信。所以他们只按照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去猜测,不撞进死胡同才怪。”
汤圆继续安静地笑,只是伸手,仿佛不经意地在解忧掌心挠了两下。
解忧怕痒,咯咯笑起来,想拍开他的手,他却怎么都不肯撤开。
解忧笑够了,心情便又灿烂起来。她歪头望着他,伸手刮他高挺的小鼻梁:“喂,他们更想不到,‘回信’是你发现的哎。”
在这个古老的宅子里,解忧觉得自己是一个“掘秘者”。因为汤家人多,又总是很热闹,所以汤家人很少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座老宅本身,更不会爬上滑下去寻找秘密。
可是解忧不一样。她一向都知道,她虽然很爱很爱汤家,汤家人也对她视如己出,可是她终究不是汤家人。
甚至她的爹地曾经跟汤家有过不共戴天的仇恨,汤家人每当提到爹地,眼中总会流露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所以尽管她自己和汤家双方都做了很大很大的努力,可是随着年纪一点点长大,她还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与汤家开始有了距离。
所以汤家人欢聚在一起特别热闹的时候,她虽然也会跟着一起笑,可是她却总是在笑过之后便悄悄离开人群,独自爬上高高的房顶,仰头去看那一片细碎璀璨的星空。
她也想念爹地啊。
可是这里是汤家,她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对爹地的思念来。
她知道爹地不是“好人”。可是……他却是她爹地,是从小便愿意为她摘星捧月的爹地。
她身形娇小,手脚敏捷,没人曾发现过她这么爱上房顶。就连妈咪和小燕子爸爸都没发现……可是她却没想到,自从汤圆回到汤家后,她身后就多了一双眼睛。
第一次发现她被汤圆盯上时,她还吓了一大跳。毕竟那是晚上,整个老宅静静无人,她正借着月光在房顶上探秘,冷不丁一回头却撞上个一身白衣裳、一双眼睛却幽黑幽黑的……谁能不害怕?
她当时正踩在瓦片上,鱼鳞瓦本就打滑,她险些一个跟头从上面栽下去。
可是就在她重心都失去了的刹那,他却伸手拽住了她。
难以想象,那么个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小男生,手上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
直到后来去她外祖母开在m国的舞蹈学校分校看他练舞,才知道他时常都需要练习倒立、甚至托举动作,所以手上的力量早就通过跳舞给练出来了。
她原本不大待见他。
她对自己的解释是:谁叫那天他刚回汤家那天,不管她叫姐姐,反倒冲她学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