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然和乐乐都送去干溪镇了,偌大的宅子一下子空了。好在雇佣的丫鬟仆人明天也该来了,倒能给张府增添了几分生气。
本来他二叔提议让米国泰回酒坊,毕竟米国泰学到了至少九分他死去的疯爹米贵的酿酒手艺,说不定能让酒坊重新焕发生机。张老爷正好要去打听米酒的事儿,他对着二叔点点头,往米家去了。
他在路上琢磨着,若是让米国泰回酒坊,说不定生意能有所好转。可他下不了口,毕竟当年是他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解雇米国泰的。再说了,他对米国泰并没有多少好感,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总是把米国泰和他们俩兄弟比较,从那时起他就在心头埋下了不悦的种子。是嫉妒么?他摇摇头,自己好歹是米镇的主宰者,怎么会嫉妒这样一个贫农?
他还在想这些,已经到了米家了。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敲门了。
开门的是米国泰的儿子家兴,家兴已经十来岁了,长得和他爹小时候一样五官端正。
“张老爷,您有事?”家兴问。
“是家兴呐,我来找你爹,他在不在?”张老爷问。
“家兴,是谁来了?快请人家进屋啊。”米国泰的声音传来。
家兴让开,请张老爷进屋了。米国泰也披着衣裳出来,见到是张老爷,作了个揖,问:“老爷,您有什么吩咐?”他的态度还是这样和气,这让张老爷想起他还在张家酒坊的时候,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和和气气的。
“我就是过来看看,怎么样?冷不冷啊?”张老爷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米国泰。
“还凑合,”米国泰朝里屋喊,“孩子他娘,快给张老爷烧一壶茶。”
“没柴火了,今天的晚饭都没着落,你又害着病,这几天都是家兴去捡拾的。”里屋就是灶房了,一个妇人唉声怨气地说。
“那你在屋里做什么呢?你不去捡拾柴火。”米国泰没好气地问。
“我在修补屋子,四处漏风,马上就是冬天了,怎么过?”屋里的妇人回答。
“国泰,我不喝茶,怎么,你病了?”张老爷忙问。
“倒是让老爷见笑了,一杯热茶都拿不出来招待。我只是受了寒,不碍事。这个婆娘不懂礼数,张老爷莫要见怪。”米国泰用抱歉的语气说。
“无妨,我过来是打算请你来酒坊,依旧当一把手。”张老爷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忽然把之前的念头都打消了,忽然想请米国泰回酒坊。张老爷平日里很少到处走动,只是听二叔说起乡民的日子苦,只是看到他们都穿不好,他以为再哭,也有个活法,怎么会苦到这个我地步。他脸红了,他感到了羞愧。
米国泰摆摆手,说:“老爷,我身子近来不大舒服,就不去了。”
张老爷也没坚持,他几次欲言又止,总也不好说出口。
“老爷,你有什么就说。”米国泰自然看出张老爷的想法。
“那我直说了,我想问问,米酒的秘方。”张老爷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像个乞丐在行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