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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行商见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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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大江十余日,许是这些日子里,武士彟被沈法兴的碎碎念烦得不行,又或许是因为看着沈法兴与其带来的族人都是行船操舟的好手,在南方经商的基本功颇好,觉得此人将来定然可以被主人加倍重用。所以,接触久了之后戒备之心也就逐渐变淡,有些秘辛也愿意为沈法兴解惑。

这一天,船过夏口,从长江转入汉水,行至夜幕时分停船泊靠,因为已经离开了江涛水流相对汹涌的长江,武士彟和沈法兴都神经松弛下来了些,弄些酒在船上小酌一番。两杯会稽老酒下肚,沈法兴又提出了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武老弟,你说萧大人为何不让咱组织人手把那些从湖州、苏州收来的丝都织成绸缎,再卖去南阳呢,平白少了两成的纯利啊。”

沈法兴说的两成纯利,当然不是指同样重量的生丝织成绸缎之后,售价会提升两成——因为那肯定是不止的。事实上,绸缎的售价比生丝原料贵上五成也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是因为人工花费也不少,按照隋朝的纺织业生产效率,一个农妇一年下来,不算加班加点,也就织出十几匹布帛绸缎。所以把一年的人工口粮消耗折到每匹绸布上,纯利也就两成左右。

武士彟借着酒劲儿无奈地摇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故作神秘地说:“沈兄,你可知道,咱这次靠着大人的面子,找苏湖豪商连借带赊,凑了几十万斤生丝,一共是花了多少本钱,又用了多少人工么?”

“这个咱如何得知,咱也是夏末时候才被武老弟你招来的,咱只管水上跑的营生,那些细事儿,也没过问过。”

“不怕告诉你,五千石生丝,只用了不到二十万贯本钱,而且现钱只下了两成定金,余款还可以咱回去后再给。一石湖丝才折三十几贯,苏丝更有低于三十贯的。你也是在苏湖住了一辈子的人了,纵然此前不经商,行情也该比我门清——这个价钱,若是放到别处,再往上涨一半都是有的。”

沈法兴听了这个价钱,顿时酒意也消散了不少,定了定神,试图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啥?果真湖丝只要三十几贯一石?不可能,最便宜的年份也没低于五十贯过。除非是……直接按照三折二入,收生的茧子。可这种事儿,往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谁家婆娘闲着不做活儿,得了茧子不自己煮茧缫丝,却直接便宜拿来卖?”

三折二入,是说生丝生意里,收丝的时候一种计量方式,也就是如果收的是还没剖的蚕茧、里面还有蚕虫的那种,会按照三石蚕茧折抵二石生丝的办法计价,以体现蚕茧里面不能用的虫子部分的损耗,而且即使是折掉三分之一的有效体积,收蚕茧的价钱也着实会比收成品的生丝便宜不少,因为毕竟少了煮茧、缫丝两道加工工艺。

武士彟见沈法兴听了这个消息时,惊讶的程度比他当初第一次听说时更甚,心中不由得意,表情也自矜起来,心说看来咱毕竟还是更有见识。拿捏够了,他才故作神秘地揭开谜底:

“唉,要不怎么说萧大人神算呢。往年或许愿意直接便宜卖茧子的人不多,可是今年是什么年份?修河的年份!常州、京口那些工地上,可是每个月至少杵着三五万民夫徭役的。如此轮下来,苏湖常三州的百姓,自然农时吃紧得多。夏粮收下来的时候,你是没看到,地里都是农妇做活儿。女人都得顶男人用了,那收的茧子哪里还有功夫自己缫丝织布?

大人又让咱联络了苏湖本地几家有威望的豪商,说了咱愿意比往年收茧的价钱稍高一些的成色,直接大量无限收茧。那些豪商乡佐自然组织民户卖茧了……啧啧,高啊!想当年咱在并州时,原本做的就是官商勾结的活儿,一开始来江南,还以为江南民风精打细算,这个活计怕是不好做了,没想到这官商勾结的法子还真是无处不在,只是咱家大人做得妥帖,不但得了利,商人百姓还念你的好。”

“别的商户怎么也会念咱的好?按说百姓愿意低价直接出手茧子,他们也该抄底囤货啊,怎么还会任由咱全部收下呢。”

“沈兄,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也说了,往常空闲的年份,百姓直接卖茧的人不多,那些商户们自然也不会自己常年养着一群女人等着缫丝织布。等到人手不足的时候,不光是民户人手不足,那些豪商也是人手不足的,他们吞进来后来不及处置,岂不是要烂在手里?”

武士彟说的这些,其实便是自然经济的一个天然短板。隋朝的纺织业基本还是自然经济,和宋明发达的纺织业工场化局面完全不同,并没有哪个豪商会一直养着几百几千的女工,等着收买蚕茧缫丝织布,丝织业的各个环节,几乎没有社会分工,市场的模糊,也导致了产业链上下游的模糊,一旦某一环出现了商机,上下游却缺乏配套资源来快速响应,扩大生产。就如这个例子一般,等到商户们看到直接买茧子缫丝后卖出有差价赚,但是他们却没办法快速组织出这个人力去做,只好便宜了有备而来的萧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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