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家父子要走远了,我和弘德连忙跟上。
蒋赫地翻了翻白眼道:“你们俩跟着老子弄啥哩?老子现在看见陈家的小兔崽子们就他娘的烦!”
蒋明义回头朝我们俩挤眉弄眼,示意我和弘德别把这话放在心上。
弘德脸皮厚,赔笑道:“蒋大伯,我娘得罪您了,我可没得罪您呐!您烦我啥?”
蒋赫地道:“你不是曾子娥生的啊?”
弘德“嘿嘿”道:“好男不跟女斗,蒋大伯要是一直跟俺娘一般见识,那不就跟妇女一样了?”
“就你这兔崽子嘴滑!”蒋赫地也不是真的烦我和弘德,不过是骂几句发发牢骚而已。嘴瘾过了之后,便正经起来,道:“陈弘道来干啥哩我知道,你陈弘德跟着干啥?”
弘德道:“大伯啊,你讲讲泥鳅吃人的事儿呗!”
蒋赫地道:“陈弘道没跟你讲?”
“就说了马新社,我巴巴的来瞅稀奇,结果啥都没有了!”弘德道:“泥鳅呢?”
“就你那胆子?”蒋赫地道:“说了怕吓着你!”
弘德道:“有您在,我怕啥?”
蒋赫地道:“明义,你跟他讲。”
蒋明义走路甚急,说话也快,嘴里道:“有啥好说的……就是前半晌,水边聚了一群人,都吓得不轻,有人来叫我爹了,有人去叫马新社他爹了。我们到的时候,马新社一家也都到齐了,那时候刚刚晌午头吧。吓人的事儿出了!那个汪亚,就马新社现在的媳妇儿,在水边站得好好的,那水里的泥鳅原本也游的好好的,突然就都蹿了起来,乖乖,那是有好几百条啊,呼啦一下全糊在汪亚身上了!好家伙,谁见过泥鳅从水里跳出来扑人咬的?!大家伙发一声喊,全都往后面跑!只剩那汪亚尖叫起来:‘是我对不住马新跃,是我把他哄到水边,是我把他推下了水,淹死了他!是我逼着马新社娶了我!报应!报应!嗬嗬……’那娘儿们神经病似的笑着喊着哭着叫唤着,人噗通就掉水里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人,连带马新社的尸骨,全被泥鳅啃光了!俩人连渣滓都不剩!吃完了他们俩,那些泥鳅就都散了……岸边的人啊,眼睁睁的瞅着,可全都吓颓了!马新社的爹娘,当场都厥过去了!”
此时天色渐渐发昏,已经是傍晚了,四周黑沉沉的,叶落风凉。
蒋明义的话说得可怕,弘德吓得哆嗦,我心中也是颤动:人心竟如此可怕!那个汪亚,我是没见过一面,可蒋明义和今天的村民都说她文静,但谁能料到,这样一个女人,心却毒如蛇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汪亚今天说的话,该是她临死前吐露的真言。老爹相过马新社,断言他手上没有人命,看来不差。那马新跃是被汪亚骗到水边又推下河里害死的,马新社是知情人,不但隐忍不发,还娶了汪亚,最终也得了个惨死的结果!可见为兄弟者不义,为人者不仁,为男人者好色是个什么下场。
蒋赫地道:“那个汪亚不愿意嫁给一个脸上有胎记的瘸子,可又像嫁到舒坦户里,所以故意勾引马新社,俩人弄了那龌龊事儿,然后又用那事儿要挟马新社,逼得马新社不得不娶她进门!马新社应了她,她才敢动手去害马新跃,虽说马新跃不是马新社亲手杀的,可也差不离。唉……这马新社也是脑子里进屎了……”
我心中暗想:马新社结了婚之后,一直不愿意回家,天天在外面浪荡,与其说是讨厌汪亚,不如说是也怕汪亚害了他自己吧?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睡在枕边,谁不害怕?
弘德突然打了个寒噤,紧了紧衣领子,道:“奶奶的,我还跟那个马新社睡了一个床!早知道他能死真早,打死我都不和他玩儿!真是晦气!都怨老爹!”
蒋明义道:“老二啊,马新社死得惨啊,冤魂还没走远呢,你这么说他,他要是回来找你……”
“别,别!”弘德连忙截住蒋明义的话,道:“哥啊,老二我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
“不是我吓唬你!”蒋明义道:“就你那成天色眯眯的样子,不改一改,说不定哪天就跟马新社一个下场了!”
“咋可能,我——哎,不对啊!”弘德诧异道:“我啥时候色眯眯了?”
蒋明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人家可都对我说了!”
“谁啊!?”弘德看向了我,我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说的。
蒋明义突然得意起来,道:“阿罗啊,还记得不?”
“阿罗?!”弘德吃了一惊,道:“你见过阿罗?!”
蒋明义更加得意,道:“何止见过,现在就在俺家里待着呢!我们言语投机,性情相近,那可真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她啊,就说你是色眯眯的样子!”
弘德愤愤道:“哎,这个阿罗,背后说人闲话——不是,她啥时候来禹都了?我咋不知道?”
蒋明义道:“昨儿个夜里来的,先见的你哥和你爹。咋?弘道没跟你说?”
弘德拿眼看我,我说:“是来了,忘了告诉你了。”
弘德道:“哥你就成心吧!”
我确实是成心不告诉弘德的,这家伙心思太活络,在太湖的时候就打阿罗的主意,如果告诉他阿罗到了禹都,不定这家伙想什么歪主意。阿罗不是一般的女人,跟弘德并非一路,还是少有些交集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