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露出他手腕上的檀香佛珠:“你若是对她没有一丝心动,又为何将这佛珠日日夜夜戴在身旁?”
“玄止,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上次他就觉得这佛珠有些眼熟,后来才想起。
当初他被父亲所伤,被萧姑娘所救,在她房中醒来,那梳妆台上便放着刻了一半的佛珠。
这里的每一颗,都是萧姑娘一刀一划刻出来的!
萧姑娘,你说不认识,不记得?
这般纯粹到倾覆所有的爱,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玄止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的孩子,神色慌张,急忙将佛珠藏起:“钟施主,此乃一故人所送,切莫胡乱猜想!”
钟汣苦笑一声:“是,故人!”
“我本想带那个故人离开,可是她却说,她想要去看遍万水千山的人不是我!”
“她说,她爱的人,不是我!”
“你听明白了吗?玄止!她在等,在等她心中的那个人,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身边,带她逃离那个绝望的牢笼,给她美好的漫漫人生!”
玄止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佛珠,难以言喻的酸涩在四肢百骸中游走,手脚都可悲地颤抖起来。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佛门弟子,他是出家之人,他是注定无法与她走到一起的陌路人啊!
佛祖啊佛祖,您不是说拯救众生于一切苦难吗?那为什么,这次就不能拯救拯救我呢?
钟汣静静地看着倒地的玄止,等着他的答案。
可玄止终究是闭上双眼,神态淡然得像是画中的仙人:“钟施主请回吧,凡尘俗事,贫僧早已不再过问!”
钟汣一愣,继而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样的!玄止,你真是好样的!”
“不愧是仙风道骨,人间活佛!”钟汣咬牙切齿,压抑着杀人的冲动。
“好,玄止,你最好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若是有一天你得知了萧姑娘的死讯,也请你像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不再过问’!”
“至此,玄止,我们不再是朋友!”钟汣望着他,狠狠甩袖离开。
萧姑娘,对不起,你唯一的心愿,我仍没能帮你做到!
玄止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身子一仰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揪着胸前的衣衫,大掌蒙上双眼。
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了……
师父,弟子究竟该怎么做……
春风吹进房中,将他方才诵念的经书翻开。书页飞快翻飞,忽地停在其中一页。
上书: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玄止却没看见……
郡阳城中,黑夜不知何时降临,深沉的气息席卷着凉意,透进大理寺中。
昏黄的烛灯旁,祁玉钦半倚着脑袋昏昏欲睡。摇曳的剪影落在他的侧脸上,照出几分疲倦。
他睡得似乎很不安稳,好看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大哥,救命啊……大哥……救我!”
遥远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惨烈的火光在他梦中燃起。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苍白的天空,整个山头似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
鲜血飞溅,火焰怒号,每一声都像是利刃重重扎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