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棺椁里面长眠着一名女子,看年纪和云杜若相仿,风姿卓越清秀绝俗,若不是早就得知她香消玉殒几十年,初看这女子面容祥和如同只是熟睡一般。
“千玲……”萧连山颤抖的手触摸到棺椁顿时老泪纵横,蠕动的嘴角喊了一声后就再不忍看下去,颤巍巍的靠着棺椁慢慢坐到地上,顾安琪搀扶着萧连山,抿着嘴恋恋不舍的抚摸棺椁,好半天才唏嘘不已的说。“我和连山来看你了……”
越千玲。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秦雁回的口中,这是一个提及名字都能让他痛彻心扉的女人,至今我从秦雁回的眼神中还能看见刻骨铭心的眷恋和无法割舍的哀伤,亲手杀掉自己最在意的人……
我在心里重重叹口气,那种无奈和绝望还有心痛,怕是我永远也无法体会的到,不过我想对于秦雁回来说,他最大的痛苦还不仅于此,就如同秦雁回说的那样,一个人活的太久只会记住更多的事,有时候记得越清楚越是痛苦,更何况他会一直活下去,这种挥之不去的哀伤也会如影随形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我虽然无法体会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和煎熬,可站在这棺椁旁边静静看着里面长眠的越千玲,忽然能明白秦雁回那脸上溢于言表的沧桑和落寞。
越千玲安详的熟睡在棺椁中,双手交叉放于身前,一面铜镜放在她手中,那铜镜我一眼便认出来,倒不是铜镜有多奇特,只不过我记住了上面那两行字。
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
这两行字怕是秦雁回最深刻的写照,我想起第一次在鬼市遇到秦雁回时,我曾答应过帮他把镜子的主人带回来,他的执念即便万世怕也不会更改丝毫。
萧连山对我们摇摇手,他说想和顾安琪在这里静静陪越千玲坐坐,几十年有好多话想对她说,这让我想起每逢家宴时,那些空在萧连山旁边的座位,和他从未在我们面前提及的朋友和故人,放不下的何止秦雁回一人,那该是多深的情义才会让他们都无法自拔,唯一不同的是,秦雁回选择了孤寂的面对,或许看见萧连山和顾安琪只会让他更清楚的想起往事,殊不知他的离开留给萧连山的却是更深的遗憾和无奈。
在我心中萧连山顶天立地忠孝仁义,可即便是如此坚强的人,最终也还是妥协的选择了逃避,不是他不愿意给我们讲述他曾经的过往和那些他生死与共的朋友,他是怕提及,那种无法释怀的眷恋让他变得懦弱,以至于这几十年他都不敢再踏入这里半步。
“我和安琪不是不想来看你,人老了胆子也变小了……”萧连山背靠着棺椁声音颤抖的说。“我怕来这里,更怕见到你,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然后发现身边只剩下安琪,曾经一起生死与共的朋友都没了……”
“千玲,别怪连山这么久都不肯来看你,他的性子你应该清楚,别看他刚毅可心软的很,祭宫一别对他打击太大,以至于这几十年来他从来没再提过半句。”顾安琪心痛的抚摸着萧连山的手背对棺椁里的越千玲说。“我知道他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可越是这样他越是难受,他说……雁回哥应该会经常来陪你,可他算起来已经有几十年没再见到雁回哥了。”
我在旁边听着都莫名的心痛,担心顾安琪的身体坚持不住,上前搀扶住她,目光落在棺椁中,忽然看见越千玲的身边摆满了红色的风铃手链,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鬼市见到秦雁回的时候,他手中正在编织的便是这样的手链,然后随手挂在旁边的柳树上,风吹过摇曳柳叶,上面系着的铃铛迎风响动宛如风铃。
声不断、檐响风铃,甚是悦耳动听。
我问他这手链是干什么用,记得当时他回我,他有一位故人远行多年未见,每一次我看到这些风铃响起时,几乎认为我自己回到答应过等她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说的应该就是越千玲,我记得的最清楚的是秦雁回当时给我描绘的景象,他想带着越千玲回到家乡,盖一间春水绿波柳荫花树掩映下的小屋,屋檐下是擦得发亮的风铃,和她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每一次回家他都可以听见那清悦的风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