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我不动,移开了捂着我嘴巴的手,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在颈间,冷的让人发抖,是匕首!冷风吹过,我终于清醒了些,“你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以你的伤势,恐怕还是该先自救比较妥当。”
他面上覆着铁制面具,没有任何花纹,沉重骇人,在月光的反射下,处处寒光。
一番话过去,他手上的匕首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样子,反而更加紧贴,在我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说过,不、要、动。”他的声音也加重了警告的意味。
我暗叫不好,恐怕是自己的那番话激怒他了。
深吸一口气,拿出袖中的百花酿,笑道:“你左臂上的剑伤虽深,却也无毒,这百花酿由杏酒勾兑,擦拭伤口可以消肿,再用热水清洗包扎,五天便可去了疼痛。”
他缓缓的放下匕首,墨黑的长衫袖口绣着银白的图腾,形状怪异,似蛟似龙。“怎么,你不怕?”
“如何不怕,只是惶恐最是无用,现在天色黑沉,你若此时出宫时机最好,你带着面具我也看不见你的容颜,这一点大可放心,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我假装镇定的离开,却被他突然拽了回来,修长的指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我疼的蹙眉,但又不敢声张,只能暗叹自己流年不利。
“小小女子,倒是有趣。”他靠的很近,药香渐浓。
“对于我这种小小女子来说,保命最是要紧,若是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若是您非要杀我,我只求您每年来这烧些纸钱祭奠。”
他一怔,突然轻轻的笑了两声,我很明显感觉到气氛变得缓和。
“你叫什么?”他问道。
“小女子贱名恐污尊耳,不值一提。”我淡淡的回答,手心的汗珠越聚越多,黏腻不堪。
他看了我一眼,拿走百花酿,迅速的消失在面前。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一阵细细的刺痛感传来。既然脸上的疤痕已经有那么多了,又何惧多这一条?
回到卧房已经是深夜,我打了盆热水,用绢布擦拭伤口,泛起的疼痛唤醒敏感的知觉,小时候,夫人用鞭时就是这种感觉,麻麻地疼,压抑在心底,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痛不要喊出来,没有人会真的心疼你,他们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伤,所以只有忍耐,待合适的时机一举还击。
“素锦,素锦,出事了!”慌张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思绪。我打开房门,是一脸惊慌的小绿。
“美人她,美人她,快不行了……”
手中的绢布落地,我闭了会眼睛“我知道了,你去通知皇后娘娘跟各宫娘娘,这里有我就够了。”
走进寝房,纱幔层层,地上还堆积着带血的帕子,柳舒心安静的躺着,喃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过了一会,似乎知道是我来了,凄婉一笑:“素锦,我不甘心啊。”
“姐姐。”我握住她的手,时隔多年第一次这样叫她,“今晚宫中有大变,你且安心。”
柳舒心安静下来,又剧烈的咳嗽着,许久,才哆哆嗦嗦的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绢帕包好的物件交于我的手中。打开一看,是一株风干的植物,酷似鸳鸯藤,花呈橘色,想来,这就是十香素蕊。
“姐姐对不住你……这是姐姐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她顿了顿,眼泪流了出来,“其实那场大火……是,是……”她说不下去了,哽咽着。
听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没有表现出一丝愤怒,只是轻轻拂了拂她的长发。仔细看她的容颜,如颓败的花儿,紧缩的眉头,松弛的肌肤,怎么也不像传闻中的花仙转世,反而丑陋的让人恐惧。一身药味,酸涩难闻。天之骄子的九五之尊,又怎么会再来临幸她?
“姐姐,你可知道,你的身子为什么一日不如一日了吗?”我凑近她,笑道:“因为啊,我在药里添了些东西,能让你早日升天做花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