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特地嘱咐后厨给陈筝炖了一盅补汤, 从小书房里挑崭新的文房四宝回来。刘景行不知何时起了身,正坐在书案前取了瓷筒中的状书来看。
谢蘅将灯花挑明, 又对刘景行道:“陈筝不肯和解,要打第二堂官司了。”
刘景行瞧得出, 要是给这姑娘背后插一对翅膀, 这会儿她能立刻扑棱着飞上天去,简直欢快得厉害。谢蘅也不与他抢位置, 踢了个圆凳过来坐下, 杵着腮望向刘景行,道:“刘云歇,你之前说我是自寻烦恼,如今不是了。门开着,烦恼也就来了。”
这口吻轻快的, 怎么着也不像是被烦恼缠住的样子。
谢蘅道:“刚刚拿笔墨纸砚的时候还在想,我谢承缨天生邪, 性子里有拔不出的毒, 本意想改的, 无论是师父还是父亲,甚至张大公子,总爱带着我往正道上撇。可我方才一听云娘说想继续打官司, 脑海里转了八百种锤死唐无意的法子, 一想就通体舒爽。想来正道不正道, 少撇一道也无妨, 往后多接几个官司, 再撇回来就是了。”
刘景行失笑几声,“你这是甚么歪理。”
谢蘅放沉了口吻,认认真真地跟刘景行道:“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赢,就算是耍手段也要赢了唐无意,你会怎么看我?”
刘景行静静凝视她了片刻,“何时承缨还会在意旁人怎么看了?
“我不在意旁人,却在意你。”
刘景行心里忽然一热,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如果我不准呢?”
谢蘅坦诚道:“那我会有一点点难过,不过就一点点。”
刘景行心悦,狭长的凤眼弯了一下,将谢蘅扯到面前,四目相接时,沉默的空气中渐渐凝着暧昧的灼热。他执起谢蘅的手吻了一下,声音缱绻,道:“可我一向不舍得妹妹难过。”
谢蘅低笑起来,“你这话听着很没有原则。”
刘景行道:“不然怎么办呢?我相信你可以把握好分寸,就算一时没了分寸,也还有云歇哥哥牵住你,不让你往深渊里折;若没能牵住,也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届时就由我去偿命罢。”
“混账话。”谢蘅一恼,一拳捶在他的肩上,“我为何要让你偿命?”
刘景行简直被这拳捶得头晕眼花,猛咳了一嗓子,叹笑道:“冤家,还不是来索命的么?打这么狠。”
“…………”
谢蘅不好意思地甩了甩腕子,很快清软的手就落进了刘景行的掌中。
他将谢蘅扯进怀中,捧住她近在咫尺的脸,两人含混暧昧的呼吸紧紧缠在一起,谢蘅也听不着是呼吸声还是心跳声,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两种声音,也只有眼前刘景行一人。
“怎,怎么了?”
“你往后会是我的妻子,我不为你偿命,又能为谁偿命?”
“说话就说话,不用离……这么近……罢?”她磕磕巴巴地说。
刘景行再近了一些,近到谢蘅都看不清他,只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炙热的温度就在唇前,唯独能听见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道:“承缨,我能亲一亲你么?”
谢蘅想:“这货关键时刻怎么总婆婆妈妈的?”
谢蘅不耐烦了,反手捧住刘景行的脸,直起腰以强硬的姿态吻住他,态度是霸道的很,可动作却极其青涩,小心地亲了亲他的唇角,又顺着嘴缝轻舐。虽然仅限于此,刘景行炙浓的男人气息很快泛回齿间,不同于她尝过的任何味道,却神仙药一般令人色令智昏,好似两人彼此交融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了。
刘景行满心腔子咚咚横冲直撞,本在预想中对付谢蘅的挣扎与抗拒的招数皆没了用处,将呼吸沉了又沉,手缓缓环住谢蘅的腰,将她扯回怀中。
谢蘅不介意落入他的掌控中,从姚宁起,对刘景行的信任就日益渐深,谁也没有发现,等发现时也已为时未晚。话本上称“情网”二字,谢蘅从前不懂,如今看来果真并非没有道理的。一旦堕入,又怎能轻易挣脱?只怕也是甘之如饴,愿赌服输了。
刘景行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小巧的下颌,引诱着她轻启檀口。湿热的舌轻扫过细白的齿列,深入纠缠搅逐。
手从她柔韧的背上乱抚了一会儿,意乱情迷间去解她的腰带。
谢蘅眼神有些迷茫,可意识总归是清醒的,手抵开刘景行的动作。
微小的抗拒却令刘景行猛一个激灵,好似被火烫了一下,迷乱的眼神清明起来,继而就是铺天盖地的懊悔。他知自己唐突了,谢蘅并不欢喜,想将她放开,又实在怕她一走,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片刻的乖顺温柔也一并着去了,手臂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迟迟下不出决断。
谢蘅按住腰间他那只打着犹疑的名头又着实是在摩挲个不断的手掌,从刘景行的怀中脱离,站起来理顺胸前的小辫,“得寸进尺。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让回青将你扫出去。”
这厮是怎么做到进退自如,游刃有余的?刘景行就做不到,那股子邪火烧尽了他的五脏六腑,喉咙里干涩的厉害,而唯一能解救他的甘醴就在眼前,只在眼前……
他起身揽住谢蘅的腰,低下头到她耳侧流连亲吻,咬着软软的耳朵含混道:“承缨,我难受得紧。”
“云歇哥哥……”
刘景行心都化成了半滩子水,只道这句温柔得不成样子,愈发将谢蘅搂得紧了,他说:“好妹妹……你也疼我一疼……”
“好。”谢蘅摸到他的腰际,往他脸上亲了一亲,说,“那我疼你一疼。”
刘景行:“……疼,疼疼疼疼!”
谢蘅眯着眼,“还皮不皮?”
“错了,错了。”刘景行忙捉住她那螃蟹一样的钳子,试问大燕上下哪里还有姑娘能如谢蘅这般怪力的?刘景行再大的都给这谢蘅一钳子掐灭了,彻底败下阵,乖乖放开了她。
“恁狠。”他揉着腰怨了谢蘅一句。
“若非怜香惜玉,方才还能会更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