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威谨小慎微地躬腰给他行礼, “刘大人。”
刘景行应都未应,驱了一下九胜,它就摇着尾巴往金科房中钻。回青这厢怕是捏鼻子都能闻见一股陈年老醋的酸味,忙将罗威送出了诉讼司。
刘景行随着狗一齐进到房中, 九胜知谢蘅这几日心情不爽,没那个狗熊胆子上前招惹, 乖乖卧趴在谢蘅脚下,百无聊赖地扫着尾巴。
可刘景行是个豹子胆,恃美行凶的活计不少干,不速之客到了这金科房中反倒当是靖王府一般随意,四处打量, 很快就瞧见罗威送来的两包点心。
他呵笑一声,故意歪曲道:“看来妹妹算准了我会来,连点心都备上了,生怕留不住我,是也不是?”
个厚脸皮。
谢蘅拿他没办法,这厢又难受得紧,蔫蔫地说:“想吃就吃罢。”
刘景行见她脸色难堪,比起吃陈醋, 更在乎谢蘅,问道:“你怎么了?”
“疹子。”谢蘅坦然道,“连着两个月都在打官司, 焦头烂额的。”
或许谢蘅自己都没发现何以能在刘景行面前如此坦诚。
她向来仗恃才智与刀法, 好挡在人前冲锋陷阵, 甚么担子都爱往自己肩上扛,看上去很可靠,实则又单纯又倔强,遇难就咬着牙一个人硬撑,将依赖别人视作软弱无能,又将别人的依赖视作理所当然。
可依赖刘景行,就从不会有甚么负担,也从不觉得自己是被他视作软弱的。
大抵是因这无赖总能用各种办法讨到便宜。
刘景行道:“同哥哥不用讲规矩,不舒坦就去榻上躺着。”
谢蘅勉强点了下头,索性绕到屏风后,半倚着软靠坐下。她低声道:“你要算甚么账?算好了,就不送了,我累得头疼。”
刘景行全然不理她话中逐客辞令,好整以暇地坐下,挽了挽袖子,“来,让妹妹见识见识甚么叫举世无双的按揉手法。”
谢蘅躲了一躲,“你放过我成不成?我真病了。”
刘景行不依不饶说:“久病成医,这方面哥哥比你老道。你不是头疼么,就揉一揉而已,还是你期待着我会做些别的甚么?”
谢蘅见这厮又开始胡言乱语,生怕教他觉得自己是心虚,壮起胆子一头仰在他的腿上,恶狠狠道:“娘的,你治!治不好,今天教你横着出诉讼司!”
果真是个一激将就炸毛的。
刘景行抿住笑,到底怕她害羞,也怕自己没多大的定力,索性将抹额摘下来覆到她的眼睛上,轻道:“这样脸就不红了。”
“废甚么话!”
刘景行温凉的手抚到她的额角,力道一轻一重,还真挺像一回事。不一会儿,刘景行问道:“外头是在忙甚么?”
谢蘅呼吸有些沉,低道:“我后天就要启程去济州府了。”
刘景行“哦”了一声,“是不是我今日不来,你连一句道辞都不肯讲了?”
她眼前教抹额覆着,一片漆黑,反倒不羞甚么,说出的话也异常坦率:“本打算明天去的,你却先来了。算来在姚宁的这段时日,云歇兄帮过我许多次,理应同你好好道别的。”
“既知恩,也不知叫声好听的,‘你’、‘云歇兄’甚么,听得我耳朵疼,叫声哥哥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