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晚报》报社现在使用的是“北方工业”生产的滚筒式印刷机器。
这台价值数千纽元的大机器是报社内最为昂贵的固定资产,肖恩支付的转让金,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大家伙。
印刷组长和他的几个副手都是老工人,一些简单的故障他们自己就能应付。
年轻的工人们跟着几个师傅朝着机器二层走去,肖恩等人也跟了上去。
到了铸铁走廊的二层,组长指了指上方有阳光斜照进来的窗户:“就是从那里扔进来的东西,黑乎乎的,没有看清……”
几个老工人招呼年轻人们拿工具,自己则跳上了机器。
接过年轻人扔过来的东西,他们用撬棍将沾满了油墨的皮带拆了下来,刚刚正在印刷中的当日报纸此刻被涂得稀乱,像是疯人院出版的报纸一般。
排风扇吹起了脱离了管控的报纸,“疯人晚报”在地下室中乱飞,时不时遮挡住斜照进地下室的阳光……
皮带被卸了下来,组长那洗得褪色的蓝布工装被染成了黑色,此刻,他跟另外一个老伙计正用大扳手拆卸着什么紧固件。
地下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等待几个老师傅的判断:如果是小故障,那么他们自己就能修好,今天晚报还能顺利印刷。
如果是大麻烦,就要厂家的人过来维修,那今天的报纸就泡汤了……
对于一个正铺天盖地打广告的报纸来说,停刊一天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知道这一点的钱德勒和工人们,脸上都是紧张至极的神色。
印刷组长将机器打开了,他弯腰仔细观察着齿轮间的什么事物:“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扳手扔到了一旁。
组长将手塞进了机器,咬着腮帮子用力,像是在岩洞之中掏蟒蛇蛋的土著。
肖恩心中不妙的预感冲到了顶点,他不顾机器上的油墨,直接跳上了机器,三两步走到了组长身边。
组长喘息着将卡住机器的事物掏了出来,肖恩的鼻翼本能地皱了起来。
阳光照亮了那个事物,地下室里发出一阵惊呼。
被组长提在手中的东西,几乎已经无法从整体上辨认它是什么,只能勉强从那让人不适的外形上,看清某些局部。
黑色的羽毛,蜷曲的黑爪。
凝视半天之后,人们才辨认出来,那似乎是一只渡鸦,
渡鸦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油墨,已经被机器绞得完全变了形。
似乎不是别人扔进来的事物,而是一只发了疯的飞禽,一头扎入了机器之中……
在场所有人,包括诺顿在内,都屏住了呼吸。
肖恩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张绷着的面容、铁青的脸。
他知道,在新约人看来,渡鸦是不祥的象征。
而一只这么大的渡鸦,从窗户里直接冲进机器,卡在了齿轮之间,让机器停转,这其中不祥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
恐惧之情,在整个地下室内回荡,迷信的印刷工们开始无助地对望着。
“能修好吗?”肖恩·狄金森的声音打破了一片死寂——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他的声音竟然如同一口清泉,冲去了腐臭的泡沫。
将渡鸦变形的尸体扔到了铸铁板走廊上,组长赶紧说道:“能修好——半小时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