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惠帝正与宁宜候楚濂下棋。
“陛下棋风刚猛,却又不失步步为营,有王者之风,臣输了。”这一场棋局,下了半个时辰,楚濂认输的时机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果然楚濂的话音落下,惠帝略显阴鸷威严的面容带着几分笑意,道:“旁人下棋只会恭维着朕,和你下棋才算真正尽兴啊……”
一旁伺候惠帝多年的张福安将君臣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道:满朝文武,无人能比宁宜候更能了解圣心了。心中如此想着,十分有眼力见的给惠帝添了茶水,乘机回道:“皇上,安王殿下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姬桁从长玄山回来有将近半个月了,上次进宫的时候,惠帝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见姬桁。这是惠帝第一次召见姬桁。
惠帝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慨之意,道:“算起来,朕已经已有五年没见过安王了。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楚濂笑道:“臣前些时日倒是见过安王殿下一次,安王殿下风姿依旧,气度风华,不减当年啊。”
听到此处,惠帝眼中闪过了一丝郁郁的神色,道:“他风姿依旧,可朕已经老了……”
一时间,御书房的气氛有些微妙,就连楚濂都不敢轻易接这位心思难测的君王的话。一阵静默后,楚濂和张福安听到惠帝微微一叹,道:“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见的,宣他进来吧。”
“那微臣告退。”楚濂十分识时务的说道,惠帝微微颔首。
楚濂出来的时候,正好姬桁被小太监引着进来。看着那个冷若冰霜的青年,楚濂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思,不过须臾片刻,脸上重新戴上了假笑的面具,殷切道:“安王殿下。”
姬桁微微颔首道:“侯爷。”
一如既往的冷淡,楚濂神情微动,却最终没说什么。
“吱呀”一声,虚掩的御书房门缓缓推开,姬桁看到那坐在龙案之后的明黄色身影时,神情微动。
一切都和五年前他离开时一样,他将兵符交还的时候,惠帝坐在龙案后,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他,道:“你真的想好了?你是朕的长子,也是最器重的皇子,若此番离开,这朝堂可就再无你一席之地了。”
“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成全。”彼时,姬桁以一种心死如灰的声音道。
他少年成名,意气风发,鹿原一役却遭遇了此生最大的挫折,已身隐退之心。
“既然你已经做决定,朕便不再阻拦了。”
惠帝收回他手中的虎符,姬桁敏锐的察觉到,惠帝十分明显的长长的松了口气。
姬桁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讽的笑,没有任何留恋,转身离去。
这就是天家父子,君臣之别,远远大过父子亲情。哪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也要处处提防。
再次回到宫中,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又有什么似乎不同。是了,坐在龙案后的那位君王,已经老了……眉宇之间,隐约见到疲态。
身体的虚弱,让他对于完全的稳固越来越你不放心了,所以就连他这个被遗弃在外的皇子,都被诏回来了吗?
不过须臾之间,姬桁眼中的讥诮之意敛尽,上前叩拜道:“微臣,参见皇上!”
清冷的声音,唤醒了正在出神的惠帝。看着这个曾经最为出色的长子,惠帝的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