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位于福建和江西两省的交界处,前一天尼克和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一座深山中的寺院,几百年来寺内香火不断。
闽江把这一带120里的山脉分割成两部分,夷山坐落在江北岸,武山则坐落在江南岸,两边的山上都布满了茶园。寺庙里供奉的并不是佛祖或龙王,而是茶神。采头茶的品质最佳,每年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定为祭茶喊山日,那一天不只是对茶神进行祭祀,同时也意味着可以进山采茶了。
喊山则是在夜间举行,数千人大喊“发芽咯,发茶芽”,其声响彻山谷,回音不绝,遗憾的是尼克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节气,并没有看到那壮观的场面。
茶叶本来是取茶树的嫩芽,大概是因为采茶受这里特殊的气候条件影响,茶树在这里生长得非常好,刚出发的那几天天气还不错,连绵不断的群山从山脚到山顶都是满目苍绿,后来就经常碰到下雨和打雷,薄雾让山形变得影影绰绰,一座座山峰如同大海里滚滚而来的浪涛。沿江路过很多村庄,村民们身披蓑衣向他们呼喊致意,尼克几次想让船在某个村子前停下来,到岸边的村庄里看一看。
祭茶仪式是对自然力的敬畏与崇拜,在《神农本草经》中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以茶解之”。当地人普遍相信茶有神奇的功效,尤其是长在半山腰上的大红袍母树,人们相信它已经吸收了天地灵气,它产的茶不仅是岩茶中的极品,在武夷山茶王国有至尊的地位,而且人们还给它编了一个神话故事,赋予了茶树仙女的形象。
杨太白则是发明制茶工艺的人,茶神庙里供奉的也是他,至于有没有这个人存在至今莫衷一是。茶叶生产除了需要好茶作为原料,还需要“祖师爷保佑”。好茶不仅要风调雨顺获得好收成,祭祀茶神的过程中也要燃烧祭品,将盐、茶叶和米粒家樟树皮放在一起,借此达到祛邪的作用。
星村镇是武夷岩茶的集散地,是全县最大的茶叶市场,他们的目的地是那里。可是因为接连下了三天雨,让周围的景色变得灰蒙蒙,导致领航员出错了,他们至少迷路了十次,每一次都在闽江的河岔口迷路。闽江的直流和主流宽度差不多,很容易迷路,他们驶入一条看似很宽的河道,但行驶两三里后河道又分出新的岔口,一条条支流越来越多,河水也越来越浅,最后居然化为一条条小溪。
走了许多冤枉路之后他们不得不按照原路返回,但有的河段很难行船,有时还需要请当地村民帮忙,在河道边用绳索把船推拽出来。
在经历了很多倒霉的事情,浪费了很多时间,遭遇多场暴雨后他们才来到红茶产区。原本尼克觉得英国人用杯子里的茶叶占卜很滑稽,但到了红茶产地,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英国人和武夷山人一样相信茶的神奇属性了。
泛灵论认为万物皆有灵,人的想象优势会有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这一想象让人隐约看到奇妙的东西,比如隐藏在氤氲雾气中好像看到某种动物或一个人,而实际上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种自然界朴素的物质——石头。
下船后尼克他们租了两乘滑杆,滑杆也是用竹子做的,但和广州人所用的轿子不同,两根长长的竹竿顶端横绑着一根短杆,轿夫把横短杆放在肩头扛着滑杆走,滑杆本身重量很轻。在谈好了租用滑杆的价格后,一乘滑杆每天半个银元,但即使谈妥了价格,扛滑杆的苦力照样会反悔,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涨价。
这绝对是意大利式厚颜无耻的做法,要是没有姚船长在一旁相助,尼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棒棍,来保护好自己的钱袋子。
“哈哈。”乔治安娜大笑起来。
波拿巴脸色阴沉,片刻后他说“是谁在一直要求拖延撤出马耳他的时间?”
于是她不笑了。
“这是‘意大利式的无耻做法’吗?”他又问。
乔治安娜将视线转回书上。
这一地区人口众多,土地贫瘠,几乎没有什么农田,靠农耕技术和田间劳作也得不到什么好收成。这里也不产稻米,当地人只好种一些甘薯,有些地方则种甘蔗、草莓、乌柏、月桂等植物,即使在沙质土地上至少也要种上一颗松树,哪怕这颗松树长得不好,它至少会产出木头和松脂。
为了获得好收成,农民想尽一切办法,为了不让大风将稻子吹倒伏,他们把几颗稻子揽成一束,让稻秆互相支撑,在遭受风灾威胁的地方他们也用同样的办法处理甘蔗,并将甘蔗叶捆扎在一起,好似给甘蔗罩上了一个天然雨罩。
但是与茶农对茶树的细心呵护比,这些举措都不值得一提。茶树这种灌木可以长得很高,茶农却会定期修剪,将其生长高度限制在5尺左右,同时还要经常给茶树修剪,茶树的主干会长出许多茂密的侧枝。
广东的花园里也有小茶树苗,它们和武夷山大面积种植企鹅长得粗壮的茶树完全不同。至于说哪种土壤更适合茶树生长,精于观察茶树的行家也难拿出一致意见,李明神甫认为茶树觉得茶树适合生长在沙砾里,而杜赫德神甫则认为无砾石德沙质土壤更适合茶树生长,某位罗马教士断定茶树适合种植在高地上,土地应该保持湿润,但不能是泥浆型土壤,沙质土壤不会妨碍茶树生长,但砾石型土壤却会给茶树带来损害,因为茶树不耐旱。
长在背阴处的茶树叶子生长缓慢,在卷动茶叶的时候就会发现,叶片汁液不饱满也不丰富,远不如朝阳处的茶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