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乐笑着比什么都甜,指着自己的唇,道:“大年初一拜天地的时候,子胤还差最后一个礼仪才算完整,亲我。”
勖清挑起西门擎的下巴,摩挲了一下,轻轻地将唇覆上去。
轻如羽毛的一吻,让贝乐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这是子胤的味道,微冷带着冷香。
柔软带着甘甜。
也仅仅只是轻轻一吻而已,今天上元节,山下也是一派喜庆,山里就只有四个人,晚点的时候,勖清和西门擎回来了,丁宏和子仪去山下买了酒和吃食,准备好好地和勖清道个别。
勖清自然知道丁宏和子仪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表示,四个人在凤凰巢里,拼酒。
上好的花雕一人一杯,丁宏先干为敬,子仪随后。
贝乐拿过勖清的酒杯,道:“子胤大病初愈,不宜饮酒,我来替他喝。”
勖清表示无碍,喝一点没关系。
拿过贝乐手中的酒,勖清看向贝乐,道:“你还欠我一杯合卺酒。”
贝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交杯酒。
笑着勾过勖清的胳膊,道:“我喝,子胤以后,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丁宏和子仪又一阵心酸。
两人喝完,勖清忽觉胸中一阵闷疼,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却是晕在了当场。
贝乐吓得手足无措,跑过去将勖清扶起来,两眼焦急如火:“子胤!子胤你又怎么了?”
丁宏摸了摸勖清的脉搏,眼角湿润,对贝乐道:“这次,真的没办法了。”
贝乐大吼:“才不是!子胤明明一整天都好的!”
子仪说:“那是回光返照……”
贝乐:“……”
丁宏叹息了一声,说:“放下吧……”
不放下又如何,从此九州社稷,再也没有你的裴子胤,只有九重天紫微大帝裴子胤。
贝乐不相信勖清就这么走了,果不其然,上元节深夜,勖清醒了,他摸索到贝乐的手,对贝乐说:“西门擎,陪我看最后一次月亮吧……”
贝乐将勖清带到了凤凰崖,丁宏和子仪没有打扰他们,贝乐将勖清抱在怀里,将自己的外袍扑在地上,凤凰崖下雾气缭绕,红梅开满整个悬崖,如火如荼。
天上一轮圆月将圆未圆,孤独栖空。
勖清紧握住贝乐的手,说:“西门擎,答应我,如果你不死……好好活着,儿女成群,娇娘在侧,子孙满堂,这便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不要为了我……放弃一生的幸福。”
贝乐的泪,倏尔滚落脸颊,他问勖清:“我已经有了子胤,我还怎么去娶妻,生子……我还怎么幸福……怎么把心给别人。”
勖清伸手摸到贝乐的脸,语气很轻柔:“我也曾想陪你一辈子,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原谅我没有履行承诺,原谅我……没办法陪你走完这一生。”
贝乐泪意翻涌,怎么也止不住,他轻声说:“我和子胤一起死,就够了。”
勖清在贝乐怀里摇头,他说:“西门擎,我好困,但是闭上眼睛,我又听到你哭,我又舍不得你哭……”
贝乐说:“那就不要丢下我……”
勖清唇角微勾,不能的,终究是不能带你一起走,你会儿孙满堂,你会有尘世的幸福,即使元神归位,我也会在九重天守护你,你既是苍生一员,那我就可以守得你安宁。
勖清将自己的身子往西门擎怀里钻了钻,今夜的风,可真是冷,怎么感觉都冷。
而贝乐却像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一样,紧紧抱着勖清。
今夜的风,很喧嚣,也很刺骨。
勖清对西门擎说:“西门擎,我困了,想睡觉。”
贝乐默默流泪,说:“子胤困了,就睡吧,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勖清伸手,摸到贝乐的脸,一遍一遍,刻画着。
似乎要把这种感觉印在心底,摸着摸着,他就觉得疲倦,眼睛不自觉地阖上。
却又使劲睁开,翦瞳如水,终究,是不想闭眼的啊……终究是舍不得。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我均已尝过,所爱之人亦在手边,这一千五百多年的挣扎,我没有白白度过,就够了。
他呢喃一声:“西门擎,珍重……”然后,再也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