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一旦拥有了,就不那么看重了。秦氏一直盼望小女儿懂事,如今舒兰真的提出帮忙了,她又舍不得让向来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吃苦。倒不是她偏心舒兰,只舍得让舒宛干活,而是舒宛作为长女,秦氏不得不依仗舒宛帮她分担家务照顾弟妹,然后渐渐地就成了习惯,况且舒宛本身就是个懂事的。而此时没有让舒兰动手的必要,秦氏当然不会让她吃苦,这也算是所有幺子幺女的福利吧。
舒兰有些不信,捡麦穗很简单啊,能帮到娘亲什么?
“快去吧,你姐姐他们那边还等着你捡呢!”秦氏见女儿仰头疑惑地望着自己,故意催促道。
“哦,那我捡完再来帮娘!”舒兰清脆地道,以更快的速度捡起麦穗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能让娘亲轻松一些,她就算自已累累也没关系,怪不得姐姐那么喜欢帮娘亲干活呢。
等舒兰走远后,一直偷听这边动静的舒茂亭马上掉过头来,瞧见妻子面带笑容美滋滋地的样子,有些吃味地抱怨道:“都说儿子亲娘女儿亲爹,阿兰可就知道心疼她娘了,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爹啊,也不听她说要帮帮我!”
秦氏满眼含笑地睨了他一眼,低声嗔道:“少油嘴滑舌的,也不怕被孩子听见笑话你,哼,女儿不亲爹,阿宛可是给你做了好几双鞋呢,从没听她念叨给我做!”至于那个儿子,这两年才见稳重些,小时候没少气她!
舒茂亭立即找不到话说了,每次阿宛做鞋给自己,妻子背地里都会倒酸水给他,她也是的,既然想要,明说不就成了,偏要等着阿宛主动给她做……
生怕妻子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舒茂亭哀怨地望了望弯腰捡麦穗的小女儿,回头继续老实地做活了。
有了动力,舒兰很快就捡完了几人身后的麦穗。
把麦穗倒进藤筐,她抬头瞧了瞧,见他们离地头很远了,扭头想想,就挪到还没动过的麦垄前,回忆了一下秦氏拔麦子的动作,自己试着拔了起来。
用力拔,没动,再用力,手都勒的发疼了,麦苗依然牢牢地长在地里,只有最外面的一根被她拽了出来,偏偏还是从半截断掉的。
舒兰气恼地咬咬唇,低头一看,手心都红了!
这么一把都让她手心酸疼,那爹娘他们得多辛苦啊!
舒兰颇为受挫的站在地头,突然觉得自已很没用,连麦子都拔不出来。
就在此时,舒宛忽的起身,远远地朝地头挥手:“阿兰,把水壶拿过来,姐姐口渴了!”
“哦……”舒兰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找到放在筐子旁边的粗陶水壶,拎着朝地里面走了过去。
萧琅和舒宛都停下了,各自坐在一个麦捆的阴影里,等舒兰拿水过来。
“哪,给你。”舒兰把水壶递给舒宛,扭头就要往回走。
舒宛一把拉住她的手,把人拽了回来,先将水壶递给萧琅,才笑着问她:“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是嫌捡麦穗太累了吗?等着,待会儿姐就帮你捡去。”因她坐着,只好仰头看着舒兰,秀挺的鼻梁两侧浮着一层细密的汗,更有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下来。
舒兰撇撇嘴,想哭又不愿意哭出来的样子,低头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替舒宛擦汗,“姐,你很累吧?都是我笨,啥都不会干,连麦子也拔不出来……”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晶莹的泪珠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舒宛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哭了呢?
把舒兰的话想了一遍,舒宛似乎猜到了什么,抓住妹妹的手看了看,不由笑道:“傻丫头,你才十岁,哪有力气拔麦子啊?还要再过两年才有力气呢,姐姐也是十二岁才拔得动的!”
舒兰眼睛一亮,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不是很确定的问:“真的吗?”
“不信你问阿琅啊!”舒宛眼睛眨也不眨。
舒兰只好看向萧琅,却见他正一手提着水壶,仰着头喝水呢,晶莹的水串从细细的壶口流出来,一滴不洒的全部落在他张开的嘴里,他喉头那里不停地滚动着,麦色的侧脸竟出奇的好看,特别是那削瘦紧绷的脸部线条,比朱元宝的双下巴好看多了。
舒兰已经很久没敢认真打量萧琅的模样了,每次见面,只要一对上他幽深的眼睛,她都会怕得马上低下头去,对他容貌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很黑。
那边萧琅喝完水,见舒兰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已,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惊艳,就像她看到那只鹦鹉时一样,心里不免有三分得意,三分窃喜,四分却是气愤,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她才发现他长得很不错吗?比程卿染那个小白脸和朱元宝那头肥猪强多了!
这样想着,眼里不由流露出一抹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