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玉笙辰时便起来广阳宫给太子妃请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太子妃却是连面都没露。
“太子妃既然有事, 为何不提前说一声?”前脚出来回话的丁香刚走, 后脚倒是立马就有人蹦了出来,冲着坐在高位上的纯良媛道:
“倒是叫我们姐妹们白白等了一早上,您说是吧。”
玉笙撇过头往前方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位是上次笑话她不会喝茶的李昭训。此时对着前方的纯良媛, 倒是笑的满是巴结。
纯良媛没回话,只是冲着李昭训瞥了一眼, 扶着宫女的手就往下走:“既然太子妃娘娘有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昭训在身后, 赶紧跟了上去。
玉笙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身的时候却见角落边露出一截藏青色的衣角来。她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 刚刚太子妃身侧的宫女丁香, 好像就是穿的这颜色。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睛,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不急不慢的出了广阳宫的门
等屋子里都空了, 丁香才回去。
刚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太子妃, 未了,还狠狠地呸了一声:“那个李昭训,主子还没如何呢她就忍不住的去巴结纯良媛,活脱脱就是只哈巴狗。”
“行了。”
陆静好将手中的簪子狠狠往梳妆台上一拍,“本宫都没气,你气什么?”
丁香张了张嘴, 嘀咕:“奴婢就是为您抱不平。”纯良媛凭什么?她才不过是个良媛, 她们主子才是太子妃。
“昨晚殿下是歇在她那儿的?”
陆静好仰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日姑母那一巴掌打得太狠,今日一大早起来右脸上的巴掌印还消不下去。
她面上已经扑了不少粉了,可肿起来的脸上还是看得见那红肿的印痕。
“不是。”眼看着太子妃还在拿粉往脸上扑,丁香低下头不敢再看:“殿下昨日是独自歇在长乐宫。”
陆静好那张脸面上才算是好看了些。
铜镜中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令人生烦,她天生就是一张令人有好感的脸,哪怕是不笑也温柔。但若是这样板着脸的样子一样令人害怕。
右侧脸上盖得厚厚的,那泛红的痕迹是遮住了,可微微肿起来的地方依旧是触目惊心。
太子妃的面上越来越难看,丁香站在身侧脚步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鞋后跟磕到了紫檀香的小矮桌脚上,‘啪’的一声外面脚步声响起。
“娘娘,刚正阳宫派人送来的。”
帖子送上来,梳妆台对面太子妃放下手中的珍珠粉转过身,芊芊细手接过那帖子打开,丁香站在身侧,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才刚看一眼,太子妃的面色就变了。
袖子碰到梳妆台上,珍珠粉掉了一地,宫女立马跪下来,膝盖几乎是砸在地上。
太子妃手举着帖子,手腕止不住地颤抖。
丁香大着胆子过去瞟了一眼,吓得立马重新低下头,那上面写的是这届秀女的名单,皇后娘娘这是要来真的了。
“东宫多少年没进新人?”
陛下三年选秀一次,除了偶尔塞两个人进来之外,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殿下从扬州回来带了两个,除此之外每年选秀,秀女想入东宫殿下都给推了。
“姑母往年都是帮的我,今年倒是迫不及待将人往殿下床榻上送了。”陆静好将手中的帖子一合,面无表情的往梳妆台上一扔。
“去乾清宫堵着,看殿下什么时候下朝,请殿下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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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下了朝,就被太子妃叫去了。
玉笙点了点头,让前来禀话的小元子回去。小元子转身的时候,还冲着角落里的三七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主子叫你给我做的夏衣,你可别忘了啊!”
三七坐在一侧的绣墩正在绣衣裳,瞧着他那嘚瑟的背影,气得可谓是牙痒痒:“主子做错的事,倒是让奴婢来给你收尾。”
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去太子妃那请安,玉笙如今还犯困,玉手托着下巴有些摇摇欲坠,听了三七的话立马将桌面上的糕点往她那儿推了推。
“都是你的。”
三七瞧了一眼,又馋又害怕,想了想,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吃了……”上次贪嘴,她硬生生在床榻上多躺了一个月。
到现在还在喝药呢。
她低下头,又开始缝起手中的衣服来,面上却是红了红:“沈太医今日怎么还不来?”那少女怀春的一句话,惊得玉笙眼睛都睁开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三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垂眼看着三七的手上的衣裳,小元子还太小,仔细一看这大小,不像是小元子能够穿的。
但那可是男款!
还没想明白呢,冬青就带着人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个人,宽大的衣袍蜷在他身上,身姿挺拔清秀:“沈太医不知道我们新搬了屋子,找到了长信宫去了。”
上次玉笙责罚刘奉仪下跪,每日午时跪上两个时辰,冬青天天都过去看着。这才瞧见了在门口打转的沈太医。
反应过来今日是沈太医过来给三七诊脉的日子,便将人带了回来。
沈清云与以往一样,磕头行礼之后给三七诊脉。三七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从她上次被周承徽打了板子之后,这三四个月来都是沈青云在给她看病。
以往玉笙从未注意过这两人,今日却是不放心,仔仔细细的将这位沈太医打量个清楚。
沈清云生的很是不错,这是玉笙之前就知道的。
他给人的感觉,第一是白,第二是瘦。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身形也是修长消瘦,但却不因为瘦弱而难看,也丝毫没减少那张脸上五官的清隽俊朗。
天生的一张好相貌。
可……那摩挲起毛的衣摆,与穿磨破了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