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从皇后娘娘的正阳宫走出来的。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 今日晨早起来又病倒了。早朝散去后,他便拐弯去了正阳宫,一直到晚上才出来。
正阳宫与东宫隔得并不近, 太子到底是成年皇子,平日里哪怕去皇后宫中, 也需得避嫌。
“说到底还是老毛病,娘娘头疼病犯了而已。”
“陛下许久没来皇后娘娘宫中了,娘娘有些心力交瘁,伤心太过了些。”皇后身侧掌事的秦嬷嬷送着太子殿下出来。
人到了正阳殿的门口,才停住。
“明日孤带张院判来给母后看看。”太子脚步停了停, 门口王全站在那儿候着。夜晚的风吹在人身上,有些莫名地寒。
“只是可惜了,今日贵妃娘娘偶感风寒, 张院判去贵妃娘娘宫中了 。”
秦嬷嬷屈了屈膝:“ 不过娘娘都是些老毛病, 太医来了开的也是一样的药, 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秦嬷嬷抬头,对着太子笑道:
“但……娘娘喜欢太子妃,若是明日能让太子妃前来侍疾, 许是好得快些。”
清风带动柳树枝条又吹了过来, 轻微撩起那月白色的衣摆,太子抬手捂住唇,闷声咳嗽了两声,半张侧脸隐在门栏的阴影下, 却遮盖不住那面如冠玉的轮廓。
“母后生病, 让太子妃前来侍疾自是应当的。”
握紧的拳头放下来, 唇色上带着两分惨白, 却越发衬得那张脸灼灼生辉。秦嬷嬷呼吸一紧, 立马低下头。
这么多年过去,太子殿下的行为举止,模样气质,与那人是越发的像了。
指尖掐入肉中,传来一声痛楚 ,秦嬷嬷低着头,又行了个礼:“那奴婢就回去禀告了,娘娘若是醒来听到太子妃明日过来,定然会高兴。”
太子转身出了正阳宫的门,王全跟在身后,躬着身子腰几乎弯到了地上。
路上偶有传来脚步声,王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了。
“现在情形如何了?”
今日早朝一直开到晌午,午时一刻东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周承徽与汪昭训俩人被狗咬了。
是驯兽坊的奴才没看关好笼子,这才让几只狗跑了出来。那里面的狗都是经过专门驯养的,带有狼崽子血统。
在冬日里狩猎是难得的一把好手。
如今这几只狗却无意间闯入东宫,咬伤了两位小主……王全抬起头,这该如何处置?
皇后那边的消息比他这儿的灵通,他才刚下早朝就有人来请他过去。一直留到现在才放他回来。
漆黑的眼帘阖上。
王全在身后小声道:“周承徽算是废了。”一张脸被抓花,最关键的是脖子上还被扯出一块肉下来。
至于汪昭训,听闻双手被咬得几乎断了,日后哪怕是治好了,只怕也是个半残。
“ 那狗聪明,听得懂小太监的话。”只是可惜了,狗不会说话,当了旁人的刀。
“解决掉。”
王全一愣,随即立马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此番是绝对要保太子妃了。狗无辜,受指使伤人,最后倒是丢了性命。
王全双手藏在袖子里,躬背弯腰跟着殿下继续往前。
黑夜之中,那一袭长袍融入了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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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深夜里时不时的还会传来哭嚎。
素嬷嬷撩起帘子走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来:“这是刚熬好的安神汤,主子多少喝上一些。”青花瓷白的玉碗中,褐色的药汁冒腾着热气。
玉笙撇过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烛火晃荡下,那张脸面色有些惨白,素嬷嬷瞧了心疼:“奴婢知道主子没事,只是喝了晚上好眠一些。”
屋外,那凄惨的哭喊声越发大了。
激烈的悲痛划破了宁静,里面满是绝望。
素嬷嬷撇过头,往身后看了眼,示意身后的奴才们将门窗关严实点。玉笙惨白的面色僵了僵,随即却是低下头。
她捧起桌面上的那碗安神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周承徽被咬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太子妃的手段未免也太狠了,玉笙的脑子里闪过那朵牡丹花。
为了一朵花,就要了两个人半条命。
“殿下回来了么?”药碗放下,玉笙撇过头。素嬷嬷接过后瞧了一眼,舒了口气,安神汤都喝空了。
“说是回来了,如今正往太子妃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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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殿,此时正是深夜,太子妃却依旧还是衣冠齐整地在那儿坐着。
身后的烛火已经暗了些,丁香大着胆子走上前,将灯罩打开,剪了剪灯芯。
烛火一晃,刺啦一声屋子里瞬间就亮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撇过头第一次去看向太子妃:“奴才们说,你今日没用膳。”
说话的嗓音依旧是温和的,听不出半分的责怪。太子妃仰起头来,正对着太子:“我以为,殿下是来为周承徽伸冤的。”
“是驯兽坊的奴才不尽心,孤已经让人去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