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武道大会,在京城的影响是空前的。
不但武进士的影响力无法和他们相比,就连文进士的名气,也比不上他们。
很多观战的百姓,对武道大会上发生的事情津津乐道。姬际可、曹变蛟、高迎祥、陈王廷等人的名字,在百姓中变得耳熟能详。
最让百姓羡慕的,还是他们都获得了官职。低的是正六品百户、高的是正五品千户,都被招入御马监,成为勇士营将领——
这个营是皇帝从勇士四卫营分出来的,以天下第一勇士姬际可为将领,招募各地前来武道大会的强者,组成的天下第一营。
营中每个将士都称得上精锐,有担任百户的机会。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通天阶梯。
让他们意识到“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并非只是虚言。
武艺高强的武人同文人一样,都有被皇帝任用的机会。
也因此,在这次武道大会后,京城掀起了一阵习武较技的热潮,学习武艺的人,一下多了起来。还有人好勇斗狠,到处找人比赛。
文官士大夫对此极为看不惯,很多人上了奏疏,要求皇帝禁止这种乱象。
更有人激烈劝谏,皇帝应亲近君子,不要宠信武人。
奏疏中言辞之激烈,看得朱由检直冒青筋。
甚至在朝会上这些人也不消停,翻来覆去说这些事。
面对这种情况,朱由检总算明白了,为何万历皇帝会气得不想上朝理事,正德皇帝会责罚劝谏他的臣子。
实在是大明的文官早已被惯坏了,形成了这样的风气。言辞越激烈的人,越能获得名气。即使一时被贬,以后在文官的支持下,也能翻案回归。
所以朱由检对他们,根本无法责罚。他现在施加的责罚,都会在以后变成这些人的功勋。
这让他只能对这些奏疏无视,同时在登极以来,第一次缺席朝会。
不过他的容忍,并没有获得文官体谅,有些人以为皇帝退缩,言辞更加激烈地劝谏皇帝。甚至还延伸到其它事情,把皇帝之前提高工匠地位、任命他们为少府寺官员、召集僧道等事,都说成纲常败坏。
更有人对朝堂上实行的政策指指点点,认为该如何如何。甚至还弹劾朝堂大臣,认为他们没辅佐好皇帝。
黄立极、施凤来、杨景辰、薛凤翔等和阉党有牵联的人,全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些人面对弹劾,只能闭门待罪。
面对这种情景,朝堂上很多大臣感到忧心。因为他们认识到,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崇祯朝第一次君臣对抗,很可能就会到来。
到时皇帝是用廷杖处罚官员,还是退居宫中不再参加朝会,对于当前的朝廷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在经过万历后期和天启年间的混乱后,朝廷迫切需要一位明君,整顿当前局势。
当今皇帝登极后,抚察罕、招海寇,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两个外患。很多大臣心中,都把皇帝视为一位有能力的明君。
而且更让他们满意的,是当今皇帝虽然揽权,却又是舍得放权的,对大臣廷推廷议,一向都很尊重。甚至这段时间还有继续放权的意思,不但决定建国会,还把很多权力交给戡乱救灾委员会。
再加上皇帝参考周礼重制礼乐,实行分封制和井田制,褒扬紫阁功臣和紫阁贤臣。更是让大臣们有了立功动力,看到了世代富贵的机会。
这些有能力的大臣心中,发自内心地支持当今皇帝。他们都想像江陵公一样,获得一块封地。
开辟封地需要武将出力,他们对皇帝提高武人地位虽然有些看不惯,却没有公开反对。
如今在朝堂上鼓噪的,大多是中低级的官员。这些人离成为贤臣和功臣还远,没有在皇帝的政策中获益。甚至很多人还因为磨勘法受到压制,难以快速成为大臣。
尤其是科道言官,对此最是不满,很多文官在他们的带领下,从皇帝重视武人这件事,发起第一次反击。
朝堂上的大臣基本都是文官,最初对此事乐见其成。但是在他们闹得越来越激烈、有发展成君臣对抗的面头后,这些人顿时坐不住了,聚在一起商议。
袁可立的府上,成基命、李邦华、刘宗周等都察院的官员,董其昌、李若星、孔贞运、何如宠、李标、钱谦益等部寺高官,此时都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
这些人都是东林党或倾向东林党的人,在文官中影响非凡。袁可立把他们召集起来,就是为解决当前之事:
“成公,你是右都御史,有监察科道官员的责任。”
“你说现在这局面,应该如何解决?”
袁可立在和黄立极一起执掌戡乱救灾委员会后,如今隐隐和首辅并列,有插手其它衙门的权力。
再加上他曾经协理三法司,当前三法司的格局,就是他确定的。
成基命面对他的询问,没有敷衍塞责,认真想了之后,回道:
“陛下曾多次嘱咐科道言官要更注重本职,纠察违法事件。”
“如今这些文官不专注于本职,反而在朝堂大事上胡乱发言。”
“窃以为应该考核,查查他们的本职事项是否做完!”
这是一个办法,但是在这个时候实行,恐怕会引来科道言官的不满。认为他们是公然打击报复,钳制言官发言。
所以袁可立让担任起居注的弟子先把这个意见记下,又问李邦华道:
“李兄,你是左副都御史,负责在都察院协理院事。”
“对当前的局面,有什么办法没有?”
李邦华更是激进,直接就要拿掉那些官员的官位,说道:
“陛下曾明确说过,朝廷三法司官员,以有地方司法经历者优先。”
“但因为老人老办法,有许多从知县升上来的官员,被起复或任命为科道。”
“这次闹事的毛羽健等人,多是知县出身。他们自以为治理过地方,对朝堂大事横加指摘,丝毫不讲证据,视三法司制度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