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直播基地,盛春成还是准备走一段路,到前面路口左转,转到东城实验学校那边再叫车,刚转过街角,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盛春成站住,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然后手指从左往右划了一下,手机里传来一个大舌头的结巴的声音:
“你,你在哪里?”
盛春成条件反射般,也跟着结巴:“我,我在九堡。”
“熬烧,熬烧(快点,快点)。”电话里的声音不结巴了,“老头儿急煞了。”
盛春成说:“好好,东哥,我马上过来。”
接着手指从右往左一划,挂断电话,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有两个小姑娘下车,盛春成笃着盲人手杖急走几步,朝司机摆了摆手,司机纳闷了,不知道这个瞎子要干什么,盛春成已经走到车边,收起了盲人手杖,拉开副驾座的门,钻了进来。
“去清吟巷。”盛春成和司机说。
“好。”司机启动了车子,接着说:“你能够看到我是空车?”
盛春成笑笑,说:“我是听到有人下车了。”
司机将信将疑,又看了看盛春成,没有再说什么,盛春成也沉默着,没敢把墨镜摘下来,对一个已经起疑的出租车司机来说,盛春成觉得,自己不要再去招惹他,继续扮演自己的盲人为好。
两个人一路无话。
清吟巷在杭城的老城区,盛春成要去的是一个老旧小区,里面十几幢五层楼的房子,都是八十年代建的。
现在拆迁的成本太高,土地收储中心情愿向城郊摊大饼一样摊出去卖地,也不愿意在老城区搞拆迁,反正现在再偏远的地也有人要,何必在这螺蛳壳里做道场,因此,市中心的这些老旧小区,反倒变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这些老旧小区,实在是太难看,很影响城市的形象,那就把外墙粉刷一下,搞靓丽一点,不过,粉刷也只粉刷靠近外面街道的几幢,里面的,随他去。
出租车到了小区的大门口,铁栅门关着,盛春成和司机说:
“师傅,麻烦你帮我开进去,开到底,十二幢。”
司机按了一下喇叭,有保安从门边上的小房子里出来,看到是出租车,就往回走,懒得理他,司机猛地又按一下喇叭,保安回转身,有些愠怒地瞪着他,司机瞪回去,头往盛春成这边甩了一下,意思是没有看到,车上有一个盲人?
保安不情不愿地把铁栅门打开,不过还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们,手敲了一下汽车的引擎盖,问:
“去哪里?”
司机把窗户按下,盛春成朝那边歪了歪头:“保安大哥,我去东哥家里。”
保安退了开去,放他们进去。
这里其实不是东哥的家,而是他父亲的家,东哥的父亲有老年痴呆,还有大脚疯,两条小腿终日水肿着,常年坐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