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下, 大皇子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可他醒来后, 却并不知道是谁推的他, 他只知道被人从背后推进水中, 落水后他光顾着挣扎呼救,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 那人就匆匆的跑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是一抹青色衣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又刚从鬼门关救回来, 温昭仪也不敢多刺激他,怕他再记起那噩梦般的遭遇不利于恢复。
这件事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好在大皇子救了回来,万一他有个不测, 景帝肯定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非得要宁贵人填命的。现在大皇子日渐恢复,景帝也不打算再计较什么, 但之前对宁贵人做的处分, 他也没说撤回惩罚, 似是要将这事囫囵揭过。
盛南晴担忧宁贵人, 却也无可奈何。有一次她趁着景帝心情不错时, 简单提了一句, 景帝当时回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朕终归要给温昭仪和大皇子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你日后莫再多言。”
这句话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她要是再多提,只会惹得他不快。
好在宁贵人心态不错,偷偷传递消息时,都是报喜不报忧,还反过来劝盛南晴别太担忧,让她千万保重,别为了她的事情牵连了自身。
收到宁贵人这张小纸条时,盛南晴又是唏嘘又是揪心,本来开开心心度个假,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叫人心情怎么能好?
这日,盛南晴懒洋洋的躺在院里梧桐树下乘凉,耳边是一声声蝉鸣,凉风吹过走廊上摆着的花盏,送来清新沁心的甜香,气氛静谧又祥和。
她半阖着眼皮昏昏欲睡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随后,一双金丝描云纹乌皂靴映入眼帘。
她正欲起身,景帝按住了她的肩,顺势坐到了她旁边,“往边上挪挪,给朕留点位置。”
好在这张凉簟够宽敞,盛南晴往一侧挪了挪,景帝就学着她的样子施施然躺下,见她缩在一小块地方上,哼笑一下,长臂一伸将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揽入了怀中。
“陛下,这……这在院子里呢。”盛南晴微愣。
“这有什么,又没旁人。”景帝不以为然道。
虽然院门是敞开的,门口站着八个太监,院内站着暖玉珠儿还有另外两个太监——但在皇帝眼中,他们这些算不上人,相当于物件罢了。
景帝拥着她放松的躺着,盯着头顶那一片郁郁浓阴,轻声道,“这样躺着纳凉的确舒坦,还是你懂得享受。”
盛南晴笑,“让陛下笑话了。”
“到这避暑山庄也有月余了,今日围场来报,说是林深菁密,水草茂盛,猎物肥美,正是极好的狩猎时节。朕打算过两日就出发去围场秋狝,你怎么看?”景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盛南晴用脸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纤细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陛下有这兴致就去,嫔妾没什么想法。”你是皇帝你自己决定啊,无缘无故问我干什么,难道我说不去那就不去啊?什么时候一个小小妃嫔有发言权了。
“那朕要你陪着,你这小懒猫儿愿不愿意挪步?”他问。
“能陪在陛下身边,嫔妾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她温温柔柔的说。
景帝按住她那不安分往衣襟里探去的小爪子,黑眸深了深,哑声道,“别胡闹。”
虽是呵斥的话语,语气里全是满满的宠溺包容。
盛南晴微微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眸小兽般无辜,眼尾却又透着几分诱惑。她大着胆子搂住景帝的脖子,凑到他耳畔低语道,“陛下,狩猎的话,嫔妾却不会骑马……还请陛下教教嫔妾。”
呵气如兰,勾得景帝的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倏然起身,打横将她给抱了起来。
盛南晴惊呼,内心:我去,公主抱啊,狗皇帝被霸总附体了!
景帝瞥见她那惊讶的小表情,恶作剧般的掐了下她的腰,看她满面羞红,他心情大好的笑了两声。
眼见着他一步步将她抱回房里,盛南晴装作清纯小白花明知故问道,“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会儿还是白天呢。”
景帝俯身咬了下她的耳朵,“要朕教你骑马,得先看看你的表现。”
盛南晴:啧,这闷骚男……果然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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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景帝带着大部队朝着围场出发。除了宁贵人被幽禁,大皇子和温昭仪说是要休养,也都没去。
半日行程后,众人顺利到达围场,一个个帐篷也已经搭好。
虽然是帐篷,但外表和内里也是格外华丽的,就拿盛南晴住的帐篷来说,里面空间差不多五十个平方,围壁是天蓝色游牧民族纹饰,帐篷顶部还点缀着各种精巧的花纹,风格独特又好看。她一个小小妃嫔的帐篷就这般华丽了,更不用说皇帝的主营,更是气派非凡。
盛南晴整顿好后,就带着暖玉和珠儿到外面散步。
围场草原广袤无垠,翠绿平整的草地一望无际,天空是湛蓝色的,飘着朵朵洁白的团云,要是有手机的话,随便一拍都是电脑壁纸。这里的空气清新自然,清风拂面,只觉得从里到外都被涤荡洗净了一般——
看着这美不胜收的草原风景,盛南晴好想高歌一首《鸿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盛娘娘,盛娘娘——”
盛南晴转身,只见一身火红骑装打扮的安宜公主正朝着自己跑来,明艳的红色穿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她五官大气。
“安宜。”盛南晴微笑着看着她,夸道,“你这副打扮可真好看,是要去骑马了吗?”
“是啊,父皇答应要教我骑马,他还让我叫盛娘娘一起,说是也答应了要教盛娘娘的!”安宜公主拉住盛南晴的手,“父皇让人将骑装送到你帐篷了,我看过了,可漂亮啦!你赶紧回去换上吧!”
盛南晴摸了摸她的头,说说笑笑跟她一起回了帐篷。
果不其然,长福公公已然捧着一套华丽明艳的石榴红骑装在帐篷外候着了。
盛南晴轻轻抚着那骑装上绣着的精美花纹,缓声道,“没想到陛下如此细心,竟连这个都替我准备好了。长福公公,还请你回去替我谢过陛下,就说我很喜欢。”
长福公公笑道,“盛嫔主子还是等换好了骑装,亲自去跟陛下道谢吧。陛下说了,盛嫔主子收拾妥当了,就直接去马场那边,他亲自给你挑一匹好马。能得陛下这般体贴相待,盛嫔主子真是有福气!”
一旁的宫人们也顺着长福公公的话来夸,盛南晴一时间有点飘飘然,这就是当宠妃的感觉吗?难怪宫斗剧里不少宠妃都恃宠而骄,事实证明,这种感觉的确很让人膨胀。
在暖玉和珠儿的伺候下,盛南晴换好了骑装。
骑装跟平日里衣袂飘飘的打扮不同,颜色鲜艳又修身,将婀娜有致的曲线勾勒的完美。盛南晴很少穿这样鲜艳的衣袍,如今穿上,直教人眼前一亮,那石榴红的缎子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的清透晶莹,原本温柔娇嫩的面容也愈发艳丽动人,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石榴花。
暖玉和珠儿两人在一侧赞不绝口,就连安宜公主都笑着夸道,“盛娘娘,你这样打扮可真是美极了。”
她拉着盛南晴的手就往外走,“走,让我父皇看看,他看到了也要夸你的。”
见安宜公主这样活泼天真,盛南晴对她多添几分喜爱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对许皇后的敬佩——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如今安宜公主待人这般和善,且对于她父皇的妃妾并没什么排斥反感之色,可见许皇后的教养极好,没有将负面情绪灌输给孩子。
两人走到马场时,景帝正与安王并肩闲聊。
倏然见到一大一小两抹红色身影,两个男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被吸引过去。
长天阔,绿茵广,两个娇俏的女孩像是生长在草原上最美的花朵。周遭都好像变得安静起来,全部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她们灿烂明丽的笑颜上。
直到盛南晴和安宜公主走到他们面前行礼时,两个男人才回过神来。
景帝上下打量了盛南晴一番,黑眸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颜色的确很衬你。”
盛南晴笑盈盈道,“那也是陛下眼光好,给嫔妾挑了这么一件漂亮的骑装,嫔妾照镜子的时候,都舍不得再脱下了呢。”
“瞧瞧你这张嘴,油腔滑调!”景帝嘴上嫌弃,却是很诚实的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