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晴发现珠儿的失态, 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珠儿咬着唇瓣, 一双黑溜溜嗯的眼眸中泛着水光, 低声道, “那是钱贵人。”
盛南晴恍然, 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位就是害死甜儿的钱贵人。
此时, 钱贵人也由着宫女搀扶着走了过来。
只见她上身穿着杏粉色软烟罗对襟衫, 下着百分绣花的留仙裙,身段窈窕。梳着抛家髻,乌发上簪着许多金银珠翠。一张鹅蛋脸上涂脂抹粉, 越发显得嘴唇红润,粉脸白腻。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上这样浓厚的妆, 有一种很强的假面感, 反而失去了美感。
算是个小美人,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刻薄劲儿, 面相算不上讨喜。
盛南晴心中正思忖着, 钱贵人身旁的宫女就发话了, “你是何人, 见到我家贵人还不快快行礼?”
身边的奴婢都这副嘴脸, 可见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盛南晴上前一步, 福了福身子,“嫔妾初月阁盛氏见过钱贵人。”
钱贵人秀眉微皱,“你就是陛下新封的盛常在?”她的视线上下扫了盛南晴两遍, 冷哼了一句, “我当是何等绝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时,她身边的大宫女凑到她的耳旁嘀咕了两句,钱贵人面上的轻蔑越发明显。
“盛常在,听说你之前是掖庭的下等宫女。我身边曾有个短命奴婢,叫做甜儿的,也是掖庭拨来的,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钱贵人笑吟吟的明知故问。
“认识,我还曾与她共住一屋。”盛南晴淡淡答道。
“唉哟,这么巧啊?唉,同样是一个屋子里出来的奴婢,一个不长眼早早的成了填井的灰,一个倒是够能耐,也不知道施了什么下作伎俩,翻身当了主子。不过嘛,人的高低贵贱打从出身就定下了的,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暂且得了势,那骨子里的贱性也是改不掉的。”
钱贵人笑着摘下一朵花,语调拉的又长又嗲,“盛常在,你说呢?”
说你个锤子!
盛南晴翻了个大白眼,出声道,“贵人这番论调,恕我不敢苟同。据我所知,本朝□□少年时是以织席贩履为业,后拉旗征战四方,才打下这大梁江山。□□起事前,很是欣赏前人英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是按照贵人所说,人的高低贵贱从出生就定下来,以后也无法改变,那贵人置□□于何地?置皇家、置陛下于何地?”
钱贵人一怔,面皮涨的通红,脸上的粉好像也在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你你……!”
盛南晴见她生气,心里越是高兴,继续道,“贵人,我也曾与你一般为官宦之女,但家中突逢变故才落到宫中为奴的下场,风水轮流转,没准哪天就轮到你家,这也未可知啊!”
“贱人,你竟敢诅咒我!”钱贵人咬牙切齿,上前一步,伸手就要甩耳光。
盛南晴眸光一动,没有半点犹豫——
“啪!”
清脆的声音,无比响亮。
宫女太监们都惊住了,片刻后,慌里慌张的去搀扶自家主子,“小主,小主,你没事吧?”
珠儿下巴都要惊掉了,忙上前,“小主,你,你……”
盛南晴揉了揉手腕,朝她咧嘴一笑,“没事,就是她脸上粉涂得太厚,沾得我一手都是,怪恶心的。”
钱贵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南晴,“你这个贱人,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常在,位份在我之下,竟敢动手打我!”
盛南晴冷冷一笑,说出了那句早就压在心头的台词,“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她又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
“贱人,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脸!”钱贵人大怒,“来人啊,给我按住她!”
“我看谁敢,我位份虽低,却是陛下亲封的常在。昨儿个陛下还宿在我那里,你们主子呢?进宫这么久了,见过陛下几面?”盛南晴板着一张脸,眯着眼睛扫过钱贵人身后那些太监宫女,见他们一个个面露退怯之色,心底也暗暗松口气。
果然还是皇帝的名号管用,受宠的妃嫔到哪儿都得被高看一眼呐。
“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是死人吗!”
钱贵人大喊了两声,见身后无人上前,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好,好,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你们不动手,我来!”
她说着就要上前。
盛南晴撸起袖子,挑眉道,“钱贵人,你确定要跟我单挑?我可是干过重活,手上的力气不是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能比的。”
看着盛南晴这副气定神闲的架势,钱贵人的脚步顿住了。
她紧咬嘴唇,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你这贱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若与你扭打在一起,与街头泼妇有何异?我可不像你一样不要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