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住的寿康宫离初月阁还是有挺长一段距离的, 盛南晴这个品级还没资格坐轿辇, 只能靠双腿。
路上经过了花开正艳的御花园, 蝶舞纷飞, 远远能看到几位妃嫔在悠闲地逛。
盛南晴也没细看, 一门心思往寿康宫赶。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 但日头依旧毒辣, 盛南晴由着珠儿搀着走进寿康宫,额头上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寿康宫的风格很是古朴典雅,只见正门三间, 一色水磨蓝墙,清瓦花堵。那一路种着的皆是翠绿的清芷,中间夹插着一些亮白色的宝相玉兰花, 格外清幽。这一路是整齐的暗灰色地砖铺着的, 两旁却是小石子路,正厅的两旁抱着大盆的玉路藤, 淡紫一片, 煞是好看。
早有宫女在门口候着, 见盛南晴来, 引着她到了明间外, “盛常在请稍等, 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盛南晴颔首,微笑道,“有劳了。”
那宫女快步进去了, 珠儿递来一块干净的绣花帕子, “小主,擦擦汗吧。”
盛南晴接过擦了擦,见珠儿有点紧张的脸色,低声笑道,“你别紧张,等会儿站我身后就成。”
珠儿点点头,但难免还是有些忐忑,这短短一段时间内,自己见到了皇帝、皇后,这会儿还能见到太后。天爷呐,这是多大的造化,以后放出宫外嫁人去了,这番见闻可够她吹上一辈子了!
主仆俩就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珠儿有些慌了,压低声音道,“小主,太后娘娘这是?”
“沉下心,继续等。”
盛南晴淡定的站着,大脑却是飞快的运转起来。
据她所知,这位柳太后挺佛系的,景帝一册封皇后,她就把掌管六宫的权力统统放给了许皇后。从此不再插手后宫事务。除了妃嫔们每月初一十五会来请安以外,其余的日子,她就拜拜佛、念念经,隔三差五让公主皇子来陪她玩,可以说是很逍遥自在的养老生活了。
像是这种突然召见妃嫔的行为,简直是屈指可数。
所以……太后突然召见自己,是为什么?
因为自己跟仪嫔的小矛盾?还是因为冷宫的赵太妃?
盛南晴比较倾向于后者。
心里不免越发好奇起来,这太后跟赵太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约莫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间总算有动静了。
来请的是万嬷嬷,乍一见到盛南晴的时候,心头略有些惊讶,面上却是不显,皮笑肉不笑的说,“让盛常在久等了,太后她午睡刚醒,下头的人也不敢贸然打搅太后安睡。这不,太后醒来,听说你一直在门口候着,就叫老奴请你进去了。”
大概是睡过了皇帝,涨了见识,盛南晴这次见到万嬷嬷,远没有当初的拘谨。她微笑着颔首道,“有劳万嬷嬷了。”
万嬷嬷在前头引路,盛南晴进了内殿。
只见黄花梨木的雕花靠椅端坐着一中年美妇,只见她上身是暗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圆髻上只简单插着一支白玉寿桃簪,容貌端正,圆圆脸一团和气。
在盛南晴看来,太后是位很端庄很有气质,且风韵犹存的漂亮阿姨。如果说赵太妃是一朵清溪边静悄悄开放的水仙花,那太后就是御花园里雍容大气的牡丹。
啧,先皇真是好福气!
“嫔妾初月阁常在盛南晴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好,你坐着吧。”太后颔首,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很好听。
盛南晴乖乖坐下。
柳太后一边说些场面话,一边打量着盛南晴的模样。
总的来说,基本是你问我答的模式——初次见面,盛南晴也摸不准柳太后的脾性喜好,只能多听少说,比较保险。
来回聊了一会儿,柳太后总算抛出了她叫盛南晴来的目的,“听说你跟冷宫来往密切?”
盛南晴心头猛地一突,赶紧起身请罪。
柳太后见她这紧张的样子,说道,“看把你吓的,哀家也没说怪你,坐着吧。”
盛南晴抬头看向柳太后,见她脸上并无不悦,这才重新坐下。
“赵太妃她……还好吧?”柳太后问。
“回太后,一切都好。”盛南晴沉吟片刻,又道,“嫔妾在掖庭当差时,周嬷嬷对嫔妾多有照拂,后有幸得见赵太妃。”
柳太后听到她这话,轻轻笑了下,“她这人眼界高,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她肯让你经常往冷宫去,足见你是得了她欢心的。”
接着,柳太后又问了些关于赵太妃的生活小事。
盛南晴一一回答后,心底估摸着这次对话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哪知道柳太后突然来一句,“她身边只有周嬷嬷陪着,难免孤寂,你若得空就多去陪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盛南晴一怔,按照以往看过宫斗剧的套路,太后这是要自己监视赵太妃?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柳太后眸中笑意更深,“哀家的确是想通过你多知道些她的事,你放心,哀家不会害她的。”
盛南晴有些赧色,讪讪笑道,“太后仁厚心善,嫔妾哪敢用小人之心揣度。”
听着她这句恭维话,柳太后轻笑了一下。
盛南晴见聊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告辞,太后老人家又猝不及防的说道,“时辰尚早,你下午可有空闲?”
“……有的,有的。”
“那你留下替哀家抄一卷《观无量寿经》吧。”
“???”
盛南晴深吸一口气,面上笑的情真意切,“能为太后抄经,真是嫔妾天大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