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下了山时, 夜幕已临,一阵风刮过,那厚厚的乌云将月光笼罩, 天地间一片死寂。
笃笃笃……北方骏马极具耐力,只要马鞭抽得够狠,它们便不会放慢步子, 顾青盏挑了最精壮的一匹,可那马夫却告诉她, 从这里到留城, 至少需要五个日夜。
五个日夜?如今多一个时辰顾青盏都再等不及,她策马扬鞭,一路南下,又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来得及的, 一切都来得及的。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直震得手心发麻,倘若三晋会敢伤陆萦一根毫毛, 她此生定与他们势不两立, 她定要将顾雍碎尸万段!
即便天昏地暗, 顾青盏也丝毫不曾放慢步伐, 越是往南边, 积雪越是少了,直至骑马经过一片半秃的枯黄草地, 便再也看不见雪地。只是, 乌云密布, 一场暴雨酝酿已久。
冷雨一滴滴砸了下来,北方的雨也不似南方绵长,初春的雨淋在身上,就如掉进冰窟窿一般,顾青盏浑身早已被浇了个透,可这又如何,她仍执着向前,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又总是忍不住去想,三晋会会怎样去对待陆萦……每每想到这里,顾青盏双眼变得腥红,又是满满的杀气。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从泥泞的土地驰骋而过,这马术竟比游牧一族还要厉害。如果让陆萦看见顾青盏骑马时的模样,定是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吧,当初她主动教顾青盏骑马,的确是班门弄斧了。
“等我,等我……”顾青盏嘴中一直喃喃着,是雨滴亦或是泪滴,顺着她的脸颊不住往下流,如此狼狈。
然而事实,映秋不会伤害陆萦,她实在是太了解顾青盏的行事风格,若有人敢得罪她一分,她定会报之以十分。更不需提陆萦,陆萦的命甚至比她顾青盏还要紧,从那日顾青盏以为陆萦已死时便能看出来,映秋从来没见过那女子哭得那般绝望过,换句话说,除了那一次,映秋从未见顾青盏哭过。
她的目标是顾青盏,是把顾青盏活着带回去,她不敢激怒顾青盏,那个女人就好似一个疯子,若是陆大xiǎo jiě被伤了分毫,也不知她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在此之前,映秋只能忍气吞声,陆萦是她的王牌,是击溃顾青盏的最后一招。
“这里是哪?”陆萦被摘开头罩后,却发现自己被映秋从山洞带到房内,这一路上映秋都蒙了她的眼,只是自己仍然被捆着,依旧动弹不得。
“顾青盏找得到的地方。”映秋单手为陆萦到了一盏茶,递过去嘴边,见陆萦仍是犹豫不决,哂笑道:“放心吧,没毒。”
听到顾青盏的名字,陆萦懊悔不已,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也不会入了这圈套,她花那样大的代价逃离三晋会,可到头来……只希望,还能等到转机。陆萦暗中打探着这房间的环境,看似像个客栈,可却又安静得很,既然阿盏也会知道这里,那这里定是三晋会的一个窝点。
“你说,她会何时来呢?”映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陆萦说着话,“不过她对你,倒算是痴情……”
陆萦不想与她说话,便闭上眼。
“…只要杀了指定的十三人,便可以离开三晋会,你可曾听闻过?”似是太久没有人同自己聊天了,映秋自顾自一厢情愿地说着。
陆萦早年四下调查三晋会,对于这个规矩,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没心情与映秋如此“叙旧”,依然是闭着眼,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