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皇宫,天还未亮, 雪地里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 围着宫墙在绕。
“这皇城这样大, 如何找得到陆姑娘?!”秦言四下望了望, 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更是不着边际,“我看还未找到人, 我们便先丢了性命。”
碧落更是害怕啊,宫外告示上明明写的是招收宫女,她原以为是来浣衣局洗衣服就罢了,没想到一抓进来,那些人便要割手腕, 剜心窝, 取人血……真的如地狱一般, 若不是秦言这小子还有几分能耐,带她逃了出来,那便是真的性命难保了。
可这进宫容易,出宫便难了。
“我不管, 我就要找到小姐, 横竖是死,我也要同小姐死在一块。”看了之前牢狱里那嗜血的场面,碧落吓得已然丢了半条魂,如今都口不择言起来。
“哪有你这样咒自家小姐的。”秦言警惕,“你小声点。”
“呜……”
晨晓,沉寂如死城的皇宫里,一点点的声响足以引人注意,映秋微微一运功,脚尖点过如沙般的白雪,似见得有女子在哭泣。
“你们是何人?”
这皇宫里的人多半是来者不善,秦言假意嬉皮笑脸道,“小的刚入宫的,走丢了路,还望……”话说到一半,秦言暗袖中飞出一颗石子,朝映秋使去。
映秋反应极快,偏头时石子几乎是与她贴面擦过,她扬鞭朝碧落抽去,鞭绳缠住对方的腿,映秋将碧落拉到自己身边直接锁住她的喉,手法心狠手辣,威胁秦言道:“你再动一下,我便杀了她!”她行走江湖多年,看方才这男子的反应,他绝不只是个毛头小子。
“呜……”既然抓都被抓了,这小命估计也难保,碧落干脆无所顾忌放声哭起来。
听这哭声怎似曾相识?映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丫头的脸,“是你?!”
“映秋姐姐……”碧落睁开泪眼,这不是在王府时常教自己打络子的映秋么,一时间她竟高兴起来,就像是碰上了老熟人一般。
“你闭嘴!”
映秋的三个字立即将碧落拉回现实,王妃是三晋会的人,那映秋呢?看她如今掐着自己的模样,想必是一伙儿的了,想着,碧落又哭起来:“呜……”
“想活命就闭嘴!”映秋瞪了碧落一眼,又对着秦言道,“跟我走。”
秦言扔了手中的石子,叹了叹气,受制于人,别无他法,只能见机行事。
“头还疼么?”陆萦心疼地替她换着药。
顾青盏摇摇头,近距离看着陆萦吹弹可破的皮肤,心中怅然,自己本就大她几岁,如今还在这般作践自己,她还那么美好……而自己却在徐徐老去,有时甚至害怕镜子,因为镜子里的自己,当年的第一美人早已风华不在。
顾青盏既恨自己为何要遇上陆萦,又恨自己既遇上了,为何不是在最好的年岁。她不想倾国倾城,她只想倾一人心,因为爱她,所以只愿在她面前展示最美的那一面……但昨日,阿萦会厌恶她吗?连她自己都在厌恶自己……
她都不敢去看陆萦的眼睛,因为陆萦的眼睛于她而言就是这世上最明亮的镜子,她会照见自己所有的狼狈和卑微,还是在最心爱的人眼里。
“阿盏,你在生我气么?”陆萦见她一直低垂眼眸,不看自己也不作言语,陆萦双手捧着她的脸,偏头柔声去哄她,“别生气了好不好?阿盏,你这样……”
“我这样……你讨厌么?”顾青盏最害怕陆萦对她说出这一句,但一想,陆萦讨厌她厌倦她也好……
“你这样……我会讨厌……”陆萦抵着她的额头,以前抱着她时她便会欢喜,现在却不是,陆萦的泪水顺着下颔掉落在顾青盏的衣襟上,却滴在了她的心里,陆萦哽咽,“你这样……我会讨厌我自己,不要不理我……”
她到头来竟还是以为自己在生她的气,顾青盏抬头,眼眶泛红,禁不住用唇去吻她脸上的泪,一颗一颗都苦涩到心里,“……我哪有不理你?”
见她终于有了回应,陆萦才安下心来,头微微一压,便红着脸吻上了她的唇,她唇齿间带着泪水的咸涩,唇舌缠绵的间隙,陆萦同她耳语,“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喜欢,可这种爱又能维持多久?苦涩的幸福,结束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
“不是说再无干系么?”
顾青盏的傲气映秋比谁都明白,她肯低姿态求人就已是破天荒,更别提求第二次,“我抓了两人给你,或许有点用处。”
碧落看着顾青盏害怕极了,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默默流泪。
“……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我来找我家小姐……”碧落豁出去了,她如今也没奢望活着出去,只求至死能和陆萦待在一块儿就好。
“这小子……护送她去北疆,问题不大。”映秋指了指秦言。
顾青盏记得眼前这男子,他时常喜欢在王府一带转悠,“你是韩真的人?”韩真在哪,他便跟着去哪,顾青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难猜出这层关系。
“谁是他的人!”秦言不屑。
碧落此时接嘴倒是及时:“你不是他徒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