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晨晓,陆萦懒懒睁开眼,顾青盏竟还未醒,昨夜灯会一直闹到下半夜才收场,着实累了。
她难得睡得这样熟, 陆萦不忍惊醒她,蹑手蹑脚想要从她身畔移开, 可稍稍有些动作, 她便察觉了, 她用手臂扣住自己的腰, 双眼也不曾睁开似醒非醒, 口中喃喃:“阿萦,你去哪?”
“你再睡会儿。”陆萦轻声道,清晨她柔媚无骨的模样很是令人心动,眉眼温柔让陆萦忍不住想去爱抚她,陆萦学着顾青盏平日里照顾她的语气,道,“我去取些热水来与你梳洗。”
“嗯。”顾青盏扶着她腰肢的手缓缓往上,掠过她的身体, 最后暧昧地勾住了她的脖颈, 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睁开眼眸,道:“嗯,我的阿萦也会照顾人了。”
她的双眼这样深情一望便惹得自己无法自持,近在咫尺的距离,陆萦顺理成章低头在她的软唇上啄了一下,“昨夜累了,你再睡会儿。”
顾青盏松开陆萦,又眯上眼扬起嘴角点头,她又沉醉在陆萦的体贴里,除了陆萦,纵使她三日三夜不睡,又有谁会关心她?没有人会将她当作普通女子去看待,殊不知她多想可以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爱与被爱,就像如今的幸福一般,就算昙花一现,于她而言也是种无尽的幸福与满足。
“出来了!出来了!小姐出来了!”碧落躲在农舍的鸡棚后,压低着嗓子。
“你小声点。”
“你不是怕死吗?你不是不敢跟来么!”
昨夜花灯会热闹繁华,再加上顾青盏一门心思都沉溺在陆萦身上,竟没注意到身后还畏畏缩缩跟了两只“小贼”。
两人在这农舍附近蹲点一夜未睡,现在顶着眼圈,又差点争吵起来,这会儿终于看见陆萦单独出来了。
“小姐!”碧落察觉到陆萦看向了她,伸手朝着陆萦猛招,她虽然在王府叫了陆萦三年“娘娘”,到头来还是小姐叫得亲切,“小姐!快过来!”
陆萦捧着木盆,里面是刚打好的热水,见有女子朝她招手,便放下手中木盆,疑惑着走了过去。
待她一走进,再仔细看那眉眼,果然就是陆萦!几月不见,碧落霎时热泪盈眶,直接抱了上去,“小姐……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我们赶紧走……”
陆萦都被她抱着喘不过气儿,也不知她嘴中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除了我,你不许再与其他人亲近。”
陆萦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顾青盏的话,要是阿盏看到了,定是又要生气又要哭的,陆萦一股子蛮劲推开碧落,眼底满是警惕。
见陆萦不着一句话,反而转身要走,碧落更难过了,她牵住陆萦的手,“小姐,是奴婢啊,我是碧落啊!”
陆萦看她的眼神终是陌生又疑惑,但眼前这女子似乎也是认识自己的,“你……认得我?”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阿萦?阿萦……你在哪?”屋子里传来顾青盏的声音,一听到顾青盏的声音,陆萦便要转身回屋去。
“小……”碧落还未说完话,就被秦言拉走了。陆萦再回头看那二人时,他们早已溜远了,真是好生奇怪。
“你拉我干嘛?!”
“你不觉陆姑娘很奇怪么?”
碧落冷静了一小会儿,再回想起陆萦看她时的眼神,分明就像是在看陌生人,“小姐……小姐好似不认识我一般……”
又想了想,碧落惊恐:“莫不是那女魔头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控制了小姐心智!那更要将小姐救出来才是……”
秦言摸了摸下巴,叹道:“陆姑娘这病症倒是有点意思……”
“你这偷酒小贼不是自称神医么!你倒是将小姐的病治好呀!她都不认得我了……”想起这里,碧落更是委屈。
“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如今我们连陆姑娘的身都近不得,就算我医术超群也回天无力啊……”
“这个,自然有法子的!”碧落想起了什么。
“怎去了这么久?你方才在同何人说话?”顾青盏的耳力很好,纵使碧落声音压得很低,她也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陆萦迟疑一瞬,才笑道:“碰上两个问路的,我哪里知道。”
“我自己来……”
“你别动,我来……”陆萦替她仔细地擦着脸,想起自己受伤的那段时日,顾青盏就是这样寸步不离照顾自己,喝的每一口粥,她都是亲自喂的。
“阿盏,除了你,我是不是还有其他家人?”陆萦再度问起这个问题。
同样的问题,顾青盏却给了不一样的回答,“我认识你时,你便是一个人,但我已遣人去调查了,一有消息就告知你,可好?”
“阿盏,你有家人吗?”陆萦一面为她描着黛眉一面问道,同她相处的这段时日,她一直是只身一人。
“没有。”
陆萦绘好最后一笔,握住她的手,“我便是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阿萦,你想回家吗?”
“想……待你辞了官,我要带你一起回去,我要娶你为妻。”
顾青盏将头靠在陆萦身上,“倘若你的家人不同意呢?”
两个女子……他们会同意么?陆萦一时高兴,竟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我也要娶你,你待我这样好,我怎能相弃?”
“仅仅是因为我待你好么?”
陆萦笑着摇摇头,“……因为我喜欢你。”
数月前说起这话还害臊得很,现如今说起来不知多水到渠成。不知不觉出来也半月有余,北风南下,气温便骤降起来,今年京都的雪要比往年来得更早。
顾青盏揽着陆萦骑白马踏过蜿蜒的山道,山脚的红梅含苞待放,这时天空中纷纷扬扬下起小雪来,落在一地枯叶上,一片荒凉之上又蒙上一层白霜。
“我们初见时,也是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