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外三爷的赐礼络绎不绝送来,有人站在殿外唱礼单,每进一件礼,便扬声唱出,楼安在外头陪着,晚秋则在庭中指挥他们将东西搬入库房。
霍锦骁起先还在庭院里站着看,后来见东西源源不绝,她看得不耐烦,就嘱咐晚秋盯着,自己回了寝殿。
寝殿门窗紧闭,宫灯全点。东辞坐在书案后垂头作画,低眉温目,神色泰然。霍锦骁轻手轻脚走到落地的九层烛台前,将已燃完的蜡烛一支支换过后,才走到他身边,瞧他作画。
“可看得清?”她怕光线不够影响他作画。
海玺为四方蛟衔青芝,正中是“明”字变形,不属于任何一种字体。他只能靠瞬间的记忆一笔笔琢磨,将字画出。霍锦骁看到他手边已经散了几页画废的画稿,从粗略到细致,每一张图都在上一张的基础上再添加丰满,他正在尽可能还原海玺上的文字与图案。
东辞头也不抬,只向后微微一靠,左手圈到她腰上,猝不及防地把人拉下侧坐在自己腿上。
“别动,这是最后一稿,也是最完整的,你一动我画坏就废了。”在她开始挣扎之前,他先出声了。
还是低着头,唇角隐约有笑,他目光仍看着画,执笔的右手稳得纹丝未动。
霍锦骁只好乖乖坐着,半倚在他胸前看他画画,骂人的话也憋着没说,怕他分心。
他又有要求:“帮我把袖子提提,要沾到墨了。”
“你自己不能提袖吗?”她没一掌推开他都算好的,他竟还有要求。
“不能。”他的手掌在她腰上捏了捏,证明自己腾不出手来。
“……”她脸发烫,腿间酸涩忽然变得明显,恨恨地探手将他衣袖提起。
东辞忍住笑,快速落笔勾了几道,撂开,两手都圈上她。
“好了,你看看。”他用力把她往腿上一抱,让她整个人都坐到自己膝上。
霍锦骁被他身体温度烫得整个人都不对劲,好似昨夜的温存未及消散马上又席卷而回。
“魏东辞,谈正事能不能正经点?”她压低声音暗喝。
以前谈正事,最正经的人就是他,现在可好,变了个人似的。
“我很正经。”东辞低头,不苟言笑的表情,好似抱的是块木头,唯有眼神压着笑,还有男人的火苗。
霍锦骁白了他一眼,往桌上望去。
才画完的图墨汁未干,看着与她晨间在帛书上所见极为相似。
“这图我估计只有八成相似。”东辞将头搁在她肩窝,慢慢说道,“再算上雕琢成章,恐怕只剩六、七成,只要不细看,倒也能瞒天过海。”
“可你要找谁刻章?”她问他。
“黑虎。我早就与他们说定,待我潜入漆琉查清消息后,他们再过来。算算时间,大概再有三五日,邵叔便要带着他们过来。”东辞道。
“真的?”霍锦骁眼一亮,好久没见小伙伴们,她极想念。
黑虎本名季凌肃,是青娆姑姑和她七叔的儿子,也是凉血刀的传人,从小被七叔逼着练刀,逼出一身反骨,偷偷跑去学了雕刻不说,还用他爹的刀法刻玉,差点没把七叔气得将他打残。
但不管如何,黑虎的雕琢技巧,也算天下无双。
“嗯,唐怀安和沐真也来了。”东辞拔开她鬓边发丝,瞧着她白皙的颈子不动。
霍锦骁浑然不觉,仍在兴奋:“你打算怎么救人?”
“等你婚期定下,婚事流程确认,我再作全盘计划。这段时间你有空帮我雕几张面皮。我会把要雕的人模样画给你,其余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好。”她点头。
“你记住,三爷谨慎,你最好别在他面前有太多小动作,另外小心乌旷生这个人。他和你的仇怨由来已深,必定知道你不会放过他,肯定也听到你向三爷要他的风声。他如今最大的靠山是倭寇,为了活命,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置你死地,三爷若不肯保他,我估计他会彻底倒向倭寇。此人心机深沉,手段歹毒,恐怕不会让你们的婚事如愿,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叮嘱道,语毕终于朝她的脖子吻下去。
霍锦骁正要回答,冷不丁颈间一麻,不由自主缩了脖子,气道:“东辞!”
温热的掌突然按到她小腹上,她听到喑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小梨儿,你有没想过……昨晚如果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霍锦骁整个人僵住。
她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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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的礼送了一上午才算全都搬进梧棲宫的库房里,晚秋带着人清点一圈,核过礼单后才将单子呈到霍锦骁面前。
“景姑娘,东西都在北库房堆着,奴婢已经点过无误,请姑娘核实。”
霍锦骁随意翻了翻礼单便放下,左不过是些布料、首饰、玩件、补品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