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用?坐在卡梅隆身边,我都不知道怎么介绍我自己。我是谁?我是陈白露,可陈白露只是一个符号,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有什么作品就好了,或者参加过什么工作也好,哪怕他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哪怕他找来看,然后认为itsucks也没关系。可惜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漂亮姑娘,有什么用呢,在《阿凡达2》里粘翅膀演鸟吗?”
我叹气:“你要往好处想,你知道你能得到这个机会,多少人气得嘴都歪了。”
她的肩膀塌下来:“是啊。这个机会也是我苦心经营才得到的。”
“所以,你的眼界已经比别人开阔得多,以后会越来越好。”
因为这句话,陈白露执意要买下那盆花送给我。
我们合力把那盆娇娇怯怯的白海棠放在我床头的高几上。她拍拍手上的泥土,顺势在我的床上躺下。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并排躺在我的卧室了。
我以为会白头偕老的,反目成仇。
我以为是一生一世好朋友的,一去不回头。
我以为才华不俗的,把读过的书都忘掉,成了一个住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前尘似水,前尘似水啊。
我想着想着就流下眼泪来。
~11~
陈白露所向披靡。有了薛先生财力的支持,她成了城中名媛。当然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提起“名媛”二字—哪里有什么名媛可言,向上数三代,有几人不是在农田里插秧的老伯,无非其中勇猛不怕死,或者实在穷得厉害了,提起菜刀闹革命,像宋江说的,“博个封妻荫子”,何况像陈白露这样,总被人翻出父亲的一大篇往事来咬耳朵。
她从不在薛先生面前流露出软弱和恐慌,她总是机敏过人,又有大多数女孩都缺少的幽默感。她总是巧妙地让人们发出笑声,那笑话又是得益于语言的智慧而非粗俗的乐趣。她无须再努力同那些被她带着去澳门走过穴的女模划清界限,她的一举一动都使旁观者清楚:她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出身好家庭的女孩子;她的感情经历很单纯,大约只有过校园恋爱,没有受过伤害,也不知道何为心碎。
只有我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