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要走,她在我身后喊:“走吧!反正我不需要你,我不需要任何人。”
我回头看她,她赌气拉开梳妆凳坐下,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镜子里她眉头紧锁,嘴角因为过于用力地抿着而微微下垂。她这样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好像对自己的容貌十分不满似的,一只手解下盘在脑后的发髻,一只手拿起梳子梳起头来。
她太用力,简直是撕扯。梳子上很快挂满了断发。
我叹口气走过去,把她一头打着卷的长发握在手里,一层一层地梳着。她的头发又细又软,在我手心里听话地舒展着。她的脖子因为过于激动而蒙上细汗,又湿又凉。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你这么精明、无惧、会交际、会赚钱。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你也不稀罕我成为你的盟友。我能做的就是不站在你的对立面。”
但是她并不领我的情。她的脖子僵硬地挺着,脸上保持着倔强的表情。然后她露出不信任的笑容,像是可怜我似的,对着镜子说:“别这样说,有你们离开我的时候,最后剩我一个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她刚才还对我冷嘲热讽呢。
说“那你就别做太出格的事”?这种劝阻如果有效,她就不是陈白露了。
我沉默了很久,说:“We’llsee.”
她也点头:“We’llsee.”
然后她拿出一张表格给我看,上面是十几个女孩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我帮她们订机票。”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你看,她是93年的。”
“十七?”
她撇撇嘴:“她早对我讲过自己是93年生人,我还以为是谎报年龄。
没想到是真的。你说,如果她的爸爸妈妈知道女儿在做什么,会有多伤心?”
然后她抚摸着那张纸上的名字,低头叹了口气:“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呀。”
我差一点儿说:“那你就不要为她们牵线。”
“我不是没劝她,我说,你太小了,身体发育都没完成呢,你一定要做,再等两年行不行?你猜她说什么?她笑得很开心,说你怎么这么封建,这是我的人格自由。她说这是‘人格自由’。”
我看着她悲戚的样子,把手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我劝她:“十七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俩刚读大一的时候也没成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