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计划已定,秋宁率先离去。水邱静抓着他的衣襟亦步亦趋地跟至院门口,仍不肯放手。
秋宁蹲下来,又抱了抱他,将他的小手包在掌心里,柔声道:“哥哥要回皇宫,不能带着你,你跟着朱长老,我有空就来看你。”
水邱静低着头不舍道:“你一定要来看我。”
“嗯。你平日里要好好温书,不要贪玩,要听朱长老的话……下次哥哥可要考较你的功课哦。”
“我知道了。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秋宁拉着他看了一阵,终于狠下心放开手,走出小院。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回头望了一眼,弟弟瘦小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被门扉关在了视线之外。
念秋陪着他们二人走进大厅,不提防从斜刺里撞出一人,正撞上秋宁。
秋宁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定。只见撞他的人是一位年轻公子,相貌极温雅清俊,身着宝蓝色缠枝牡丹暗纹直缀,头戴玉色孺巾,甚是花俏,与他的相貌颇不协调。
那人的眼光在秋宁脸上一溜,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后眉眼弯弯地笑道:“美人!”
话音未落已经抓住了秋宁的手。
秋宁脸色一沉,用力想甩脱他的手。
岂料那人的手如粘住了一般,不但没甩脱,反让他欺到身前。
秋宁只觉眼前一黑,唇上一暖,竟被他亲了一下。
秋宁大怒,挥起另一只手向他脸上搁去。那人笑嘻嘻地一偏头,不但躲过他的巴掌,还顺势贴住他的背,将他困在怀中。
苏忠怒喝道:“大胆狂徒!”手如鹰抓,直袭那人的面门。
那人翩然旋动,躲开苏忠的攻击,仍是牢牢抱着秋宁。
这个时候,秋宁和苏忠在愤怒之余,大感惊骇。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们二人均未看清他是如何躲闪、出手的。绝对是位高手。
秋宁沉声道:“我是朝廷正四品官员,你休得无理!”
那人还未答话,老鸨早过来扳住那人的手臂,嘴里嗔怪道:“步公子,您喝多了,怎么和秋大人闹起来?您这不是要砸我的牌子吗?”
旁边已围了一圈人,那人挑了挑眉头,松开了手。他摸摸鼻子,自语道:“这样大的来头啊?”
念秋已挡在秋宁前面,对他笑道:“步公子不是要听念秋弹琴么?念秋这就弹给公子听。”
步公子勾唇一笑道:“先前步某奉上百金,念秋姑娘也不肯为某弹奏一曲,如今又愿意了……秋大人的面子好大。”
念秋表情不变,仍然柔笑道:“步公子是嫌念秋服侍的不好吗?念秋给您赔罪就是。”
老鸨在旁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让念秋今晚好好陪您。”
秋宁不欲惹人注目,勉强按下心头气恼,趁他们说话的当口,往门口走去。
步公子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拱了拱手笑道:“秋大人,在下刚才得罪了,请容在下做东向秋大人赔罪,还望大人赏脸。”
秋宁觉得此人古怪,还纠缠不休,正琢磨如何脱身,门外响起一阵尖叫喧哗。
一队铁甲士兵冲进门来,呼啦啦站了一大片,把花园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一员将领高声道:“贼人被堵回这院里了,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秋宁看这些兵士是京畿右卫军的服饰,心里咯噔一下。这京畿右卫军乃是齐王的亲信。
他与苏忠迅速交换了眼色,走到那将领面前,拱手道:“这位将军,不知是何事,要动用右卫军?”
那将领认得他,愣了一下,抱拳行礼道:“秋大人,在下乃右卫军上骑都尉钱武,奉旨齐王之命捉拿天玑阁反贼。”
秋宁皱眉道:“京城里有天玑阁反贼么?为何圣上不知道?齐王出动右卫军可有圣旨?”
京畿守军若无圣旨擅闯民宅乃扰民之罪,处罚甚重。钱武被他噎了一下,眼露轻蔑,微扬下颌道:“天玑阁反贼在博县刺杀齐王未成,我等好不容易查出其行踪,岂能放过?事急从权,齐王殿下进京之后自会向圣上请旨。”钱武说完将秋宁晾在一旁,自带人去搜查。
此时花园里传来阵阵刀剑相搏之声,秋宁无计可施,忙跑到万花楼最高处看花园里情形。
秋宁看见被右卫军围攻的人里竟然有朱长老和水邱静。小孩被朱长老牢牢护在身后,惊恐地望着眼前的生死搏杀。
眼见朱长老等人左支右绌,而右卫军仍然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秋宁心急如焚,水邱静小小的身影更让他如油煎火烹一般失了冷静。
眼下情势,只能硬闯抢人,秋宁将心一横,伸手入袖准备取短剑。
一只玉手伸过来按住他。
念秋按住他的手,看向他身后的苏忠。秋宁知道,她是准备和苏忠一起去救人,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念秋用嘴型对他无声地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