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海和余氏顿时都噤了声。
先前过继晏池一事上,他们与章氏也是打过交道的,更深知章氏心里是不乐意他们再与晏池接触,他们这次来陆府,按礼数原是应该先是老太太那里请个安,与章氏几人见上一面叙叙话才是,但两人想着若是去了内院,有章氏阻拦着,他们再想来见晏池怕就不太可能了,因而压根儿就没想着往内院里去,倒是直接往晏池这里来了。
这时又听晏池提起了陆绩和章氏,晏海和余氏到底也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换个立场,若他们是陆绩和章氏,也绝不会希望晏池再和亲生父母有多少交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余氏开口了。
“池儿……”余氏才一张嘴,就先落了两行泪,“这一个多月以来,母……我每天都要去你往日住的屋子里打扫一番,看到屋里空荡荡的,想到池儿你已经……每每就难过得忍不住落泪……”
晏池表情不变,等到余氏将话说完了,他才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小侄今儿就去禀明了父亲母亲,让父亲母亲高抬贵手,随着晏家伯父伯母一起回了晏家,这陆府以后也再不用回来了,如何?”
只一句话就让晏海和余氏变色。
余氏之所以会表现出这副慈母模样,为的只是让晏池知道他们这亲生爹娘有多关心他,可不是真的想将晏池带回晏家去。
旁的不说,只说因为过继晏池一事,他们从陆家二房那里得的那些好处,难不成还要叫他们还回去不成?
是以,余氏连忙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晏池见状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余氏一眼。
余氏有些狼狈的撇开眼。
无论是她还是晏海,因为身为晏池的亲生父母,便自认为不管他们怎么对等晏池,作为儿子,晏池都只能没有任何怨言的接受。
因而,不管是当初在晏池病重时唯恐沾了晦气赶紧将晏池送到甘霖寺去,还是将晏池过继到陆家,甚至是现在,仗着生父生母的身份到晏池跟前来,他们都始终能够心安理得甚至是理直气壮。
但这时,被晏池这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余氏却有些心虚,以至于原本想好的那些话她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余氏才总算是勉强整理好心情,她刻意不提先前的话茬儿,而是话锋一转,“池儿,当初起意将你过继到陆家来,也是因为陆家比起晏家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你是兄弟三个之中最聪慧的,在陆家总好过留在晏家耽误了前程,不管怎么样,你总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我们总是希望你好的……”
晏池不语。
到底也养了晏池十几年,对晏池的性子,余氏也是有些了解的,她也没有就这到底是不是为了晏池好的话继续往下说,转而提起了晏池的病情。
“……这才到了陆家一个来月,怎的就生了这样一场病,连带着去寒山书院的事都给耽搁了,二夫人这是如何照顾你的……”余氏道。
别说是晏池,就是坐在一旁充当木头人的陆寻,这时也忍不住目光一闪。
所以说,晏海和余氏今天来,不仅是想借探病之名拢住晏池的心,让晏池“身在曹营心在汉”,还存了挑拨之嫌?
余氏的这番话,可不就是在埋怨章氏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没将晏池照顾好么?
这……
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