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样怀着身孕的姜婉清居然还去摸针线,难道她不讲究这忌讳之说吗?江若男心中虽存有差异,但她也懒得同她多费唇舌的,都是住在延英殿的两个人本就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原本这姜婉清对自己还算恭敬,每天都会到自己住的主殿去请安,也经常拿些手工绢花、帕子什么的小手艺过来,虽然自己不喜欢但也收了她那一份心意。可自从这姜婉清也怀孕后,她就愈发拿起娇来,这尚食局的人在小厨房炖的燕窝自己都还没派人去拿,她便早就喝了起来。江若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从缠枝莲纹盘中拿起了一颗甜葡萄放入口中,目光盈盈地看向姜婉清。“姜御女,你这速度倒是快的很呢!”王皇后开口称赞道。姜婉清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她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殷勤的笑,开口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从小就爱做这些针线,这进宫以来也不曾荒废。最近一段时间嫔妾更是自己亲手给小皇子做了不少衣服鞋帽什么的,嫔妾想着小皇子以后能穿着嫔妾亲手给他缝制的衣服,嫔妾心里就比什么都高兴。”在廊间穿针的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听到姜婉清左一“小皇子”,又一个“小皇子”叫的自信而亲切不由都皱了皱眉头,只是这王皇后都没有开口纠正她,她们自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但是冯淑妃可不管这这些,她有时连王皇后的权威都敢挑衅,这小小的七品御女就算怀着龙胎,她也根本都不放在眼里。她径直走到王皇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啪”的一声将手中刚刚穿好的九孔针往桌子上大力一甩,轻启朱唇道:“这姜御女今日你一口一个‘小皇子’的叫着倒是顺口,可过几个月若是生的是个小公主,可不要为现在的‘豪言壮语’羞得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才好。本宫看这你若是实在喜欢亲手做些小衣小裤什么的,还是选些男童、女童都适合的料子才好。”若是往常,姜婉清可自然是不敢与冯淑妃这样的人物对上的,可是自从她从紫荆那里知道江昭媛肚子里不过是个女婴,自己怀的才是乾封帝的长子的时候,她仿佛看见四妃的位置在向自己招手,对宫内众人的态度自然是不那么恭敬了。姜婉清朝冯淑妃粲然一笑,开口解释着:“嫔妾现在就爱用些酸的吃食,这老话不是说‘酸儿辣女’的吗?”冯淑妃没想到这姜婉清今日竟然像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自己呛声,柳眉一竖刚要呵斥,便听到内侍高声来报,“皇上驾到!”内侍尖细的嗓音可是一下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那踏月而来的乾封帝顾钧的身上,只见月华笼罩,更衬的他丰神俊朗。“嫔妾给皇上请安。”一时间阁内如莺歌燕舞响起一片娇娇悄悄的嗓音。顾钧径直走到王皇后的身边,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便转头对场内众人朗声道:“各位爱妃都起来,是朕来迟了。”顾钧看其余众人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姜婉清独自一人站在场中,便疑惑道:“姜御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姜婉清的两腮透着微红,睫毛轻颤,双目含水地望着乾封帝。这乾封帝已经许久没同自己说过话了,就算他到延英殿去看江昭媛和自己的那两次也都是在和太医或是江若男说话,很少这样定定地看向自己。她双目含情的看向自己腹中皇儿的父皇,心中一阵欣喜一阵羞涩,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听见冯淑妃的声音插到了自己与皇帝那“脉脉含情”对望之间。“陛下,这姜御女才是今夜月下穿针的第一名呢?比嫔妾的速度还要快呢!”冯瑾瑜巧然轻笑,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不服气。虽然与姜婉清这么个小人物计较有些失了身份,但是在自己擅长的方面被别人超过,冯瑾瑜这心中真的是十分的不爽快。“哦?”顾钧将目光转到冯瑾瑜的身上,“竟然比爱妃的速度还快,那姜御女这穿针的手艺到也厉害。”姜婉清看冯淑妃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乾封帝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引开,不由在袖中将双拳攥地紧紧的。但她的面上去笑的愈发的乖巧羞涩,柔柔弱弱地解释道:“之前,那是淑妃娘娘让着嫔妾,要不然嫔妾再与淑妃娘娘单独比上一番,由陛下亲自做个见证可好?”姜婉清的一番话不可谓不是狂妄至极,冯淑妃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怎能让她在乾封帝、王皇后以及这么多的妃嫔面前落了自己的面子。她美目一凌,勾唇笑道:“好。”这左右是妃嫔之间的斗法,王皇后自然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便扭头去看乾封帝。顾钧朗声道:“这是怎么个比法,可是还有到外面去?”顾钧其实对这些女儿家是如何在七夕乞巧的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知道要捉蜘蛛、要穿针、要吃巧饼而已,他的脑中忽然想起刚刚上楼时那个在廊下对着月光认真的娇小身影。“淑妃娘娘穿针的手艺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既然大家都已经进来了,再出去倒也麻烦。淑妃娘娘,不如我们就在这室内来比可好?”姜婉清笑盈盈地说道。冯瑾瑜自然是欣然应许,她自然自信的很,无论这姜婉清要玩什么花样,她都一定会奉陪到底!“那淑妃娘娘,你我二人这室内蒙住双眼,一炷香的时间内,谁穿过的针多,谁便获胜可好?”这蒙眼穿针可比对月穿针难度要大的多,毕竟那月光就算再微弱也是光啊,这蒙上双眼那可就是全凭手感了!冯瑾瑜秀眉一挑,这姜婉清的手段也是刁钻,若是自己没有练过这个此番不就丢大人了。众人此番看皇帝来了自然都心中欣喜,大都目光盈盈地看向皇帝,现在这姜御女挑衅冯淑妃的比赛又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自然更没人注意到其他事情。所以当苏盼琴悄悄回到座位的时候,只有位置在她两旁的慧才人和殷才人发现了。慧才人连忙侧身让苏盼琴回到自己的位置,可殷才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苏姐姐这是才穿好吗?这也太慢了些!”殷才人眼尖地看见苏盼琴的手中多了一个半镂空十分精致的楠木盒子,便阴阳怪气的开口问道:“苏姐姐你手中拿的这是什么啊,这盒子到是漂亮的紧,能拿给妹妹我看一看吗?”“这没什么,殷才人还是专心看场上,怎么精彩的比赛若是错过了,可要遗憾许久呢!”苏盼琴可不打算将盒子拿给殷才人看,半转身子将木盒递给了青柳,便专心致志的看起了比赛。殷才人看苏盼琴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便也哼了一声,不再舔着脸问东问西了,临了还嘟囔了句,“手那么笨,也不知道得意些什么!”苏盼琴虽面朝冯、姜二人的方向,但眼睛却有意无意的扫过顾钧那俊朗的面庞。……“你在做什么?”此时乞巧楼的回廊里只剩苏盼琴一人还在认真的同九孔针进行着殊死搏斗,顾钧的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惊得苏盼琴左手一抖,透着莹莹粉光的右手食指就一下被扎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珠来。原本,顾钧来的就是有些晚了,但也猜到苏盼琴定然是这次穿针比赛的“倒数第一”了。他不但没有嫌弃,反而觉得她开始时那专注的样子有几分认真的可爱,后来被自己一吓,那懊恼的一皱眉,比自己之前在常宁殿见到的她要生动娇俏许多。顾钧不由心中一动,轻执那还带着一颗殷红血珠的纤细素手,放在自己口中轻轻吮吸了一下。苏盼琴的脑子“嗡”的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顾钧口中的湿热与那灵巧的舌,一下让自己由下而上的窜起一股酥麻。她刚刚开口想要说说句什么,便见顾钧已经吐出了自己的手指,一脸正经的叮嘱自己。“穿针的时候小心些。”苏盼琴默默点了点头,刚应了声:“是。”“左右别人也是用不上了,这只巧蛛,你便拿着!”常宁殿,侧殿。苏盼琴盯着手中那镂空的楠木盒,翻到手边杂技中的那段记载,“每至七月七日夜,捉蜘蛛,闭于小合(盒)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这顾钧到底是鼓励自己还是嘲笑自己啊!若是明天结网结的少,还不就要认定自己手拙了。这御赐的蜘蛛,要如何处置才好?她是真的没有养蜘蛛的习惯啊!“小主,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奴婢说的啊!”青柳刚口干舌燥地给青杨来喜他们几个讲完冯淑妃与姜御女的穿针大战,一低头便看见苏盼琴在那里神游天外,便堵着嘴提醒道。“嗯嗯,确实有意思。”苏盼琴点点,肯定道。青柳听见苏盼琴这敷衍的回答,便做佯怒的回过脸去,不再说话。而就在青柳闭口的瞬间,紫荆一咬牙说出了今日自己的观察。“小主,奴婢今日瞧着,淑妃娘娘似乎已经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而且应该是个男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