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林妈咽着唾沫听着,等着顾墨寒的指示,许久,他的声音才疲惫地响起:“明天,不用安排她做什么……”
***
一天没有下床,身体稍稍的扭动便是强烈的扯痛感,冷汗直冒。林妈意外地竟然一天都没有来找她,趴在床上,她呆呆地看着不时被风掀动的窗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痛,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渴。只是这样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维持大脑的空白。
“这个,拿去,添置几件衣服。”
“不用了,顾先生……”她惊愕地看着他手中的支票,连连摇头。
“我给的东西,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他竟硬是将支票搁置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
原来,再怎么努力,还是会有回忆从缝隙插入。那些日子,他给的微笑并不多,但是,她却欣喜雀跃地感受到他些微的变化。每天,她依旧会在他在家的时候给他泡杯咖啡,做点吃的,有时候,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淡淡的温馨,甜润在心头……
可是,转瞬之间,他便是这般狠戾了,她来不及做好防备,就被他伤得鲜血淋漓……
朦朦胧胧之间,也会睡去,又会醒来,恍惚有人来过,她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对她来说,梦着,醒着,又有什么区别?
林妈终于还是来了,在第二日的清晨。她的绿豆眼神气活现地眯着,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是看路边的流浪狗,不屑厌恶还有怜悯。
“啧啧,看样子伤得还挺重……不过还是要起床干活的,少爷给的特例只有昨天。过了昨天,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以为会有什么特权,也别以为会有什么人可怜……早点下来,我可没有什么耐性!”
林妈瞟了她一眼,扭着腰肢走了出去。特例?她是该感激他给了她一天的喘息吗?呵呵……苏伊一轻轻挪了挪身子,疼痛让她冷汗乍现,她咬咬唇,硬撑着走下床来。
每一鞭子都是用了狠劲的吧,否则,怎么连走路都会是那样困难的事……是,他那样恨她,恨不得打死她,他早已经给她刻上了恶毒的烙印,她的存在,就是罪恶的,他如何会相信她一丝一毫?
白纸上的字依然是密密麻麻的,她的眉轻凛:“恐怕今天我做不了这么多事。”
“做不了?……少爷可没有说过要给你减量,怎么?你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不用。”她硬着嗓子,“我会尽力。”
“知道身份就好……”林妈冷哼了一声,拿过果盘里的蜜饯塞进嘴里悠闲着嚼着,看着苏伊一走到屋外,似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她。
“……下午我要去添置一些食品,前段日子你出去打工,是不是应该……”她的拇指和食指打着手势,“苏伊一,我的意思,你该懂,有多少都给我。”
“这也是少爷的意思?”她冷笑,果然,一切打回原形,丝毫不落。
“当……当然!”林妈神色闪烁了一下,“我早些时候也跟你提过,不过,你也就拿了那么点搪塞……”
“我房间桌子左边第二个抽屉有一张支票,你拿起,还有‘绯色记忆’里的工钱你替我去结算。我以后都不会走出顾家,再也拿不出什么钱来,顾墨寒要怎么样,悉听尊便。”
支票?林妈的眼睛噌地亮了,她几步跨上了楼,打开抽屉,竟然是一张带着4个零的五位数,天哪!没想到苏伊一身上竟然有油水可捞……她的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缝,狠狠地在支票上亲了几口,差点没流下口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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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大楼。
“散会。”低沉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纷纷作鸟兽散。总裁的脸阴沉得太过可怕,这个会,所有的人都是如坐针毡的感觉。
shit!顾墨寒低咒了一声,猛地隐去了眼前那双眸子,倔强的、委屈的、忍耐的……该死的!他紧了紧手心,紧绷着脸走进办公室。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他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还会去考虑苏伊一话中的真实性。她说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委屈得就像一只小鹿,倔强得像头小牛,斩钉截铁,真所谓斩钉截铁!
“啪”,拳头狠狠地在键盘的位置拍下,“嘀~~~”,屏幕一下子一片漆黑。
“泡杯咖啡。”他按下键,很快,秘书便端着咖啡走了进来,仿佛感觉到里面的低气压,第一天上班的杨茹咽了咽唾沫:“顾总,咖啡泡好了,放在哪里?”
顾墨寒不耐地扯了扯领带,走到沙发边上:“就放这里。”
“好的,顾总。”
杨茹呼了口气,正要放下咖啡,顾墨寒却伸手拿过,“啊!”,手指的碰触让杨茹惊叫起来,触电一样的感觉,手上的杯子也落到了桌子上,咖啡洒了一桌子,褐色的液体顺着桌子流开去,浸湿了报纸,又滴落到地毯上。ptiw。
“……顾……顾总,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杨茹慌张得就要哭出声来,第一天上班,就犯了这样大的一个错误,而且在顾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低气压空气中。她是不是……死定了?
“……我、我马上收拾干净……”
他看着她慌乱地用布将褐色的液体擦干,报纸却一下子全部掉落到地上,她更为恐慌起来,蹲下身子,一张张捡起。一时间,又有一双眼睛在眼前闪过,虽然时时恐慌,却从未慌乱至此。
所以,她是大胆的……冷眸微眯,他低声道:“再去泡杯咖啡,这里我会让人来清理。”
“……谢……谢谢顾总……”杨茹擦了擦眼底的泪,把手上的报纸放到玻璃桌子上,落荒而逃。
有这么可怕吗?奇奇怪怪的女人……他靠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微微眯上了眼,放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疲惫。
听到有人进来打扫的声音,听到咖啡放下的声音,他的思绪却在浮浮沉沉中翻飞。这辈子,他都没有想过有对女人动粗的那一天,可是,昨天,他却拿着鞭子,打得她遍体鳞伤……
她是该死的,不是吗!可是,他却清晰地记得他拿着鞭子时手的颤抖,心的颤抖,烙热的疼痛。
只是,这个女人的忍耐力足够强大,竟然将自己的唇咬得血迹斑斑硬是不吭一声……是不是,对自己可以残忍的人,就会对别人更残忍?……
“顾总……这些报纸,你看是要还是不要?”陈妈拿着依然有咖啡印记的报纸,思虑了半天才开口。毕竟,顾总还在闭目养神,这样叫醒他似乎不好;可是如果不问过他的意思,又不能做主。
“扔了。”顾墨寒淡淡开口,缓缓睁开眼睛。
“是……”
“等等!”急声打断陈妈的话,顾墨寒一下子把她手中的报纸夺过。就在那个睁眼的瞬间,已经变色了的报纸上,他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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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支票的原因,林妈竟然大发慈悲地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擦药膏。苏伊一接过药瓶,困难地走上楼。几个小时下来,她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个后背的伤如果不好,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虽是初冬的季节,她的身上也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她需要用毛巾擦拭一下,才可以上药。
简单的动作,都是艰难的。小小的动作都会扯动伤口,她痛得吸了口气,困难地脱下一只袖子,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又深呼吸了一口,忍着痛把外衣脱下。
站在镜子前,侧着身子,后背的伤口没有全部入眼,但也足以让她吃了一惊,并且阵阵晕眩,她赶紧转过身来。
斑驳的后背,惨不忍睹,鞭子的印痕交错,她把毛巾拧干,轻轻地擦拭着身体,想伸手到后背,她又痛得吸了一口冷气,不行……真的不行……
该怎么上药?她怔怔地看着药瓶,却是无从下手。她的手根本无法伸到背后,眼睛也看不见后面的伤口,即便看得见,她恐怕也是无法直视那样的鲜血淋漓吧……她真的不想,狼狈得再晕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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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偌大的醒目标题,报纸的画面上,是一个女人回首瞬间的笑脸。那是苏伊一……他匆匆地浏览下去,故事中的那个女人,就是苏伊一吧?捡到一个苹果手机,竟然在原地等了一个小时,详细小心地问了对方的号码才还给他。她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却在转身的时候给拍了个正着,那个丢掉手机的人,是个记者。
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顾墨寒的眉头凛了凛,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她会做这样的事吗?她会是暖阳?她明明就是一个用心歹毒的刽子手……
又是虚伪的装饰?呵呵,她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他忙在医院,连报纸都没有时间看吧……
等等!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顿,他的目光在报头中搜索,十一月十六日!心里咯噔一下,出报纸的日子是十一月十六日,那么事情的发生就在十一月十五日,他的生日,凝凝被定为植物人……
上午,她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手机的失主,已经将近十点。而十一点发现凝凝手上的插管被拔,已经是几个小时的事情,那么……
口样这给。他心里猛然一紧,浑身一阵寒意,心头又是火烧火燎的急躁和鞭笞一样的疼痛。
“顾总,蓝氏的代表已经到了……”门被礼貌地敲开,已经调整好状态的杨茹带着一个帅气十足的男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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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上药,在镜子前发怔了好久,林妈的狮吼在楼下响起,苏伊一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困难地穿上衣服,走下楼去。
“……卫生打扫得差不多了,看你有伤在身,把楼道拖一遍,再做点吃的。送到我房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