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昭阳正在埋头翻剧本,室友林溪谷的电话追了过来。
“这就过去了?”林溪谷问。
“嗯,”昭阳说,“早点去做好准备,我想提前熟悉一下场地。”
“这剧组也是不靠谱,都让你演男二了,还不派个车来接一下。”
昭阳无奈地笑了笑,还在出租车里,关于剧组的事,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说太多。
剧组其实也有例行公事地询问他是否需要派车来接,昭阳对自己的咖位很有逼数,反正也在本市,他自己打个车过去不算麻烦。
“我刚查了查,韩铭逸也在你们那个剧组?你签约前知道这事么?”林溪谷又问。
“……知道。”
“那你还签???”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昭阳说,“我总不能就因为他自断戏路吧。”
“呵,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林溪谷说,“永远不要低估韩铭逸的作妖本事。”
所谓作妖,主要是指韩铭逸从前拉着昭阳炒CP的陈年旧账,说不上血海深仇,但是膈应得人恶心。
昭阳不说话了。林溪谷说的是事实,韩铭逸的作妖是没有止境的,可林溪谷也知道,昭阳接一个角色不容易,何况还是这种大角色,以昭阳的状况,现在是戏挑他,不到他挑戏。
林溪谷只好又道:“反正你见到他绕着走,别再给他发挥的空间。”
“嗯。”
“还有,你们的男一号是荷尔星啊!”林溪谷说。
“荷尔星?谁?”昭阳茫然。
“???跟我聊天你就没走过心是吧???”
昭阳想了想,又想了想,算是想起来了,“简星?”
简星这号人,昭阳再不关注鲜肉圈也略有耳闻,新兴小鲜肉里势头最猛的一个新人,坐拥庞大的邪教式粉丝群体,近半年来火得人尽皆知,哪哪都有他。“荷尔星”三个字说明了一切——简星,行走的荷尔蒙新生代杰出代表。
林溪谷跟昭阳提过一嘴,说按简星这么个势头,不出两年就能跻身一线的顶流小生行列。
林溪谷日常被昭阳这咸鱼状态气得不行,“这些都是关乎你生死存亡的业内大事,你能不能上点心?演员表全都看过了吗?有哪些顶流?有几个一线?几个二三四五六七八线?资方是谁?制片人是谁?出品公司是哪家?导演喜欢用哪一款演员?怎么争取下一次合作机会?”
昭阳:“……”
这一题他不会。
“你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能岁月静好了?人韩铭逸都怼到你面前了,还有简星——人才22岁,比你还小5岁,出道不到两年,这才接的第三部剧就直接拿下了大男主男一号,一个两个都压你头上,你还不懂捉急?”
“……我很急啊。”昭阳说,“宝宝心里委屈。”
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话是真心实意的。这个角色接得太仓促,四舍五入等于临危受任,签约当天就连夜扫剧本、吞原著、翻人物小传、熟悉文化背景、疯狂背台词,光这些就忙得他险些原地身亡,哪还有空去关心组里几个顶流几个一二三四线?
要换以前,这些功夫他少说要提前一个月去潜心准备,那还是戏份不多的情况。
“你委屈个屁!”林溪谷咆哮,“你要崛起!你自己算算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接到一部总算有市场味儿的剧,还是男二!这就是你一炮而红的机会!拍完这个剧你再不火我就以头抢地了!”
“好好好,”昭阳被他吼得脑壳疼,“我努力。”
昭阳到了酒店入住,拿到通告单,说明早8点集合。结果次日一早,不到5点他就再也躺不住了。
昨晚在梦里跟剧本过了一夜,差点就陷进了那个故事里再出不来。
这是昭阳的毛病,也是演员的致命伤——入戏太深。别人戏后才这样,他这是加强版的,戏前就开始出现征兆。
昭阳索性起床,梳洗完毕后在还没亮开的天色中出了酒店。
片场一片死寂。昭阳拿出剧本,沿着场景一路走下去,不时将剧本翻上几页,一边想象大致的分镜和走位,一边对比实景,把戏在自己心里先过一遍。
昭阳预设着片场没人,眼里只装着剧本和布景,一时半会儿把片场当成了自己家。
简星一大清早就醒了,也没跟助理小赵说一声,自己从酒店一路走了过来,权当散了个步,正好理一理思绪。
昨天的戏演得不是很满意。
到了片场,简星摘下口罩和鸭舌帽,倚着墙壁,一脚屈膝抵着墙面,另一脚斜斜伸出去,左手揣着裤兜,右手卷着剧本,来来回回地看那几句卡住的台词。
晨光渐显,黑夜缓慢地渡向清晨,天一点点亮堂起来。
昭阳边走边低声念台词,到了墙角也没多想,眼睛盯着剧本,低着头就拐过去,结果差点一脚勾上某人的大长腿,昭阳生生刹住车,没撞上人,却还是吓了一跳。
幸好朝阳这时恰好升起,第一缕晨光打下,点亮大地。
不然乌漆墨黑的,更吓人。
简星也被这不速之客猛地打断了思路,掀起眼皮,看向昭阳,愣了半秒,开口道:“没事吧?”
论第一眼印象,简星看到的昭阳朴素得像个不小心闯错片场的大学生——T恤,牛仔裤,板鞋,纯天然的黑色短发,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但这种朴素将他的脸烘托得更抢眼。他长着一双男生中少见的大眼睛,卧蚕饱满,简单直接的一字眉,下巴线条鲜明,脸颊却圆润出了包子脸的风范。
整体来说,肤色亮白,轮廓柔和,长得比女孩子还精致,却并非所谓的“男生女相、雌雄莫辨”,反而年少感十足。
和简星在圈里见到过的大部分艺人都不太一样。
简星不经意地打量昭阳的同时,昭阳的目光也像打翻502胶水一样,在简星脸上黏了足足十几秒钟。
“我没事……”昭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回目光,“谢谢。”
虽然也不知道谢个什么。
与其说是道谢,不如说是道歉。他怎么说也是个艺人,很清楚被别人这种审视的眼神盯着看有多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