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江正齐见胤禛脸色不好,微拧着眉头像是要发怒。
他虽后面有人,但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了四爷。低下头略微思索了几番,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抬起头来满眼讨好:
“贝勒爷说的不错,这暗河的堤坝好久未修了是有些危险,等这场雨停我就派人重建。”
江南这边烟雨多,总是一场接着一场,等雨停可得够等了,先把这四阿哥糊弄过去再说。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这边怎么样还不是他说的算?
此时胤禛已经微醉,黑色的眼眸看了江正齐半响,直把他看的冷汗直流,扛不住后低下头,手紧紧抓住袖子愣是不敢擦汗。
“苏培盛。”喊了身后的人一声,胤禛便被苏培盛搀着走了,这江正齐心思都写在脸上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微叹了口气:“这人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些。”
黑暗中没人看见他骤然黑起的眼神,只苏培盛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冷了许多。
哪知那天晚上半夜突然的下起大雨,胤禛被打雷声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微微的眯上眼睛,可没过多久就听苏培盛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爷,不好了。”
就怕出什么事,胤禛一听便连忙坐起:“是不是暗河那边出事了?”
边说边拿起一边的衣服快速的套在身上。
苏培盛连连点头,跟在胤禛的后面:“昨晚雨势太大,暗河的堤坝全部被雨水冲开,附近县城已经全部被淹了。”
十几个县城,上万条人命。胤禛忽觉胸腔一股子浊气,许久才道:“村民的伤势如何?”
“大部分的村民都没事,只有小部分的人来不及……”头盯着四爷冰冷的目光,苏培盛暗自咽了咽口水又道:
“这个说来也奇怪,像是有人早就知道这暗河会冲开似的,早早的就在半山腰搭建好了棚子。”
“早早的?”突的挺住了脚步:“可查到是什么人?”
“没。”心虚了一会,又道:“但是我打听到那人已经出没一个月了,曾尝试着要村民搬走,但没人愿意。”
“也算是个热血心肠的人,”胤禛点点头,又道:“十四爷呢?”
苏培盛也奇怪呢,这一晚上的好像也没看见十四爷的影子,正待胤禛要派人去找时,十四阿哥身边的随从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四爷,我们十四爷不见了。”
胤禛从昨晚到现在都不顺畅,只觉一口气压不下去,上前两步后一脚踢在他心窝子上:“怎么回事?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那侍卫被一脚踹出好远,爬起来继续跪在胤禛面前:“就……昨晚上就不见了。”
跪在地上的人头都不敢抬,哆嗦着:“昨……昨晚十四爷出去,人多我们就……就跟丢了。”
他说的含含糊糊,一看就是在隐瞒着什么,胤禛不想知道那些,只问:“常去的地儿都找遍了?”
“找,找了。”
侍卫回答这话都觉得心虚,十四阿哥不服气四爷,他们跟在十四爷身边自然是知道一二。
十四哥走前可是吩咐了不准告诉四爷,但他却不敢跟四阿哥说,就怕十四阿哥知道了暗地里怪罪,毕竟他是十四阿哥的奴才。
哪知道一群人连夜的出去找,但还是没有找到人,他们这才慌了。
“奴才知罪,奴才罪该万死。”
要是十四阿哥出了什么事,他也就不用活命了,胤禛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冰冷的语气能冰冻住人的心底:“现在还不快去找,若是还找不到的话,你们几个就不用回来了。”
“是。”
派了部分人去找十四阿哥后,胤禛又马不停蹄的赶去查看灾民的情况。
暗河下游的几个县灾情惨重,半夜突然的大雨转眼间就吞噬了一切。
雨下了好几日才停,周遭的水还是当初那样的深,时不时的就可以看见在水面上漂浮着的尸体,还有在水里都找不到的房屋。
“庄稼,房屋,人都被淹了。”江正齐不敢来承受四阿哥的怒火,来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叫马言的。
五品的芝麻小官,但胤禛却听说过他,刚正不阿,为官清廉。
“又要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心里的浊气却是怎么也叹不干净,担忧的看着眼前稀薄的粥:“粮食都不知还能撑几日。”
灾情刚一发生,胤禛就逼着江正齐他们几人筹粮,可粮价却一夜之间飞涨。
每天上万张嘴,虽早向朝廷递折子,可就算是立马拨款下来快马加鞭运来也要半月。
“五日,”马言眼神放空,“五日之后库中无粮,这些灾民……”
往年间灾民□□的信息也不知是看了多少,这些人突然间就失去了一切,空无一身的人暴躁起来才最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