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黑衣已经不能被称为衣服了,确切的说,像穿了一身破败的布片,稍稍浸润在水里的小脸已经看不到丁点血色。
对于此时已经死透了的杨新叶来说,就算崖顶那“哗哗”而下的瀑布激起再大的惊涛骇浪,也再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动弹。
但,真的不能动弹了吗?
杨新叶浮在水中的手指,明明微不可察的动弹了一下!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事物刹那间变得非常诡异。
没有风吹来,野花、野草以及前一秒还在摆动的树叶,都在这一刻完全静止。
就连刚才还在扇动翅膀的蝴蝶与飞鸟都造型奇特的静止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最最诡异的是刚才还在水花四溅的飞瀑,此时也完全静止不流了!
溅起的水花四散着停在半空!
等等,某个角落,似乎有个白色的生物,在这诡异的静止中动弹了一下,还轻轻动了一下脑袋,摇了一下尾巴。
而水里的杨新叶,又动弹了一下,接着轻皱了下眉心。
没死?
是的,没死,她缓缓抬起眼睫,睁睛,一脸茫然。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吸进鼻孔的水狠狠的呛了一下,使得她赶紧从水中探出脸来。
心念电转,自己不过是抱了必死之心,启动药王谷的最后禁制,使整个山谷崩塌。
自己不是死了么?这是什么地方?药王谷下?那一帮混蛋呢?都死了吗?
虽然觉得很诡异,但首先,保命要紧。
所以她还是很利落的想动一下身子赶紧上岸。
然,刚刚翻动一下身子,钻心的巨痛便让她闷哼出声,她非常迅速的明白自己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就在她因为疼痛闷哼出声的下一刻,周围静止的一切似是恢复了自由一般,全都动了。
风吹过来,树叶瑟瑟作响,草在动蝴蝶在飞,鸟也能震翅而起,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异像根本不曾出现过。
而最最让杨新叶心生恼怒的是,她还没有上岸,瀑布的水流便飞也似的从天而降,狠狠的砸下来。
眼看就要把她再次砸进水里时,她也顾不得弥漫在四肢百骸里那钻心的疼痛了。
迅速地在水里一个翻身,“嘶!”的一声低呼,便脸色苍白的奋力往岸边划去。
手上身上各处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又开始往外冒。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啊?这么重的伤,痛死我了。”杨新叶心里一百个不解啊。
……
“哎,你说那杨二小姐会不会还活着?”一个声音隐约传来。
杨新叶倏的便放轻了动作,飞快的向岸边靠近,竖起耳朵,边悄无声息的划水,边飞快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要知道她杨新叶可是从小跟着师父生活在山谷中,在高山低谷中摸爮滚打练出的警觉性,让她的心里瞬间便蹦出一个字:逃!
但是现在伤得太重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可能?中了太子殿下那一箭还想活命?那可是一箭穿心,还从上面掉下来,莫说她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子,就是你我,怕是也在劫难逃喽!”另一道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
“你小声点儿,万一惊走了那丫头,你我……”另一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已经靠近岸边的杨新叶,强压着胸腔里汹涌翻滚的气血,抬手轻抚了一下心口的血洞。
一箭穿心?杨二小姐?说的恐怕就是这个自己。
她头痛欲裂,脑袋里信息混乱:杨二小姐是谁?身上的伤??
她也顾不得多想了,管她杨二小姐是谁,现在必须马上找个地方藏身。
这两个人口中的太子殿下射杀的人,十有八九也是自己!
现在还来找人,那么找人的肯定不止这两个人。
尽管心里各种疑问纷纷扬扬,但她的眼睛却飞快的扫过岸边周围。
林子不够密且地势平坦,还没有路,上去逃跑肯定是跑不了。
潜回水下?这还在往外冒着的鲜血,也肯定会暴露自己。
猛地向后,一抬头,杨新叶轻笑了一声,倾身扎进水里,几个呼吸之间,再出现,竟在瀑布水流后面。
只见水流后面是密密麻麻垂下的水生藤条。
藤条后面的半壁上居然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口,这简直是个绝佳的藏匿之所。
而此时的杨新叶,竟跟没受伤似的,一把抓住藤条,手脚并用,几个跳跃之间,飞快的钻进洞中。
但此时的杨新叶并不好过,刚才可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险些就上不了洞口了。
这一攀爬跳跃,身上的伤口又像被刀子重新扎了一遍似的,温热的血一滴滴的从衣襟上缓缓滴落。
她的心突突的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口里蹦出来一般,倒不是因为逃生的害怕,而似是心血不足。
她只得向洞里挪动了几步,稍稍避开洞口飞溅进来的水滴,背靠石壁坐了下来,慢慢平复狂跳的心律。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再跳就要跳不动了。
这稍一歇息,身体的疲惫也得到了缓解,她向洞里瞥了一眼就再也不看了。
因为洞里除了眼前有些许微光,越往里越是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这石洞有多大,反正伸手不见五指。
杨新叶也借着这片刻的调息,隐身暗处,稍稍偏头向洞外看去。
其实也看不清外面,密密的藤条遮挡了视线。
她只能借着水花拍打藤条上的叶子时,才能略略瞥见瀑布下面的一点点。
但这已足矣,因为从她的位置看出去,刚刚好能看见深潭边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