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朗闻言,心里梗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她跟韩叙家就隔着小区的一条马路,两人房间遥遥对望。
韩叙比她大两岁,出生于书香门第。
他的父亲是翻译官,精通英、法、德三国语言。
母亲是N市重点高中八中的一级教师。
他的爷爷韩忠芳更是一代的老艺术家,曾任N大美术学院的教授,因为爷爷幼年时期在伦敦生活过,说得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
韩叙父母的工作很忙,所以韩叙除了去他爷爷家蹭饭之外,就来她家当儿子,小时候吃饭跟做功课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完成的。
她还有个从幼儿园到高三都同班的发小苏墨,两人好得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一来一往,她跟韩叙与苏墨自然就非常熟悉。
初中他们三人都念市二中,韩叙比她跟苏墨高两届。
因为二中跟N大离得比较近,韩爷爷在N大职工大院的房子有三个房间,韩爷爷住一间,韩叙住一间,她跟苏墨住一间。
初中那几年,她跟苏墨几乎都在跟韩爷爷补习英语,还跟着他去蹭大学生英语角,苏墨的英语成绩在那会儿突飞猛进。
高中她跟苏墨就读于清川大附属高中,不走读了,住校,但还是时常去爷爷那接受老艺术家熏陶。
对了,她的毛笔字也是跟韩爷爷学的,曾经别人夸她字写得好看的时候,她还自称是韩忠芳教授的爱徒,那时苏墨总会求她说,别降低韩教授收徒的门槛,抹黑韩教授了。
只是曾被她当爷爷当成老师的人,连去世的消息她都不知道,真是羞愧难当。
韩叙说得对,她究竟把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了?
李明朗无地自容。
韩叙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受,不想给她施加压力,语气尽量放松了一些,说:“宿舍现在还空着两间房,在你有住的地方之前,可以回那住。”
韩叙用的是“回”字,李明朗心头又温暖又酸涩,她尽量掩饰自己的情问道:“空两间……还有一间谁在住?”
“我在住。”
李明朗怪异地看着他。
韩叙轻淡地说:“那离三医院比较近,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住那了,不过平时上班比较忙也不怎么回去……”
为什么要解释不怎么回去?韩叙微微皱眉:“你是觉得跟我住不方便?”
“我是怕你不方便。”
“你现在真的……很会客气了。”
这话听着像在说,你真的变了。
怎么能不变呢,她早就不是之前的她了,但她还是尽量把自己塑造得跟以前差不多一样,所以笑着调侃:“那你女朋友呢?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韩叙瞥过来一眼,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哪有时间谈啊。”
“你还没女朋友啊?”李明朗随口调侃,但心里其实还想在陈谨行那住,因为想见陈简辛。
不过好像不能那样了,陈简辛见到她只会难受,而陈谨行也说了到春节为止,就算她能厚着脸皮去见孩子,但要怎么死皮赖脸赖在别人家不走?
“到底住不住?”韩叙虽然是在问,但语调根本不许她说不。
她现在真的有点怕韩叙,连忙回答:“我住啊……住。”
韩叙这才埋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小时候瘦得跟麻杆儿似的小男生,如今竟也长得挺拔结实。
样子还是她所熟悉的俊朗,但仔细瞧,能看到他眉毛上有一道小小的疤。
那是因为小时候,她怂恿他跟她去偷小区里某家长出围墙的杏子,结果她被狗吓得从墙上翻下来,韩叙为了接住她被磕到了眉毛,缝了四针。
两人谁也没敢说是偷杏子摔的,韩叙跟家里人说是,打篮球撞伤的。
但那家的阿姨晚上给他俩送来了一篮杏子,跟父母说:“这俩熊孩子,想吃进院子拿不就行了吗,非得爬墙。”
两家父母客客气气送走了那位阿姨,回头就将他们俩骂得狗血淋头,两人被罚跪在那篮黄灿灿的杏儿面前,举着书包面壁思过。
大概半个小时后,李明朗就坚持不住了,问韩叙:“叙哥,你伤口还疼吗?”
韩叙还以为她担心他的伤,安慰着说道:“不疼。”
她扭头看父母都在外边没注意他们了,便挪到他身边来,挨着他打个商量:“那我能不能把一点书放到你书包里?我手臂都快断了。”
韩叙眼神怪异地看饿了她一眼,放下书包打开拉链。
她笑着把一半的书都塞入他的书包里,正要拉上拉链,韩叙大手一伸,十分仗义大义把她剩下的书全掏出去,塞入他书包里了。
然后,她举着空书包,用肩膀撞了韩叙的肩膀一下:“韩叙,你这么好,要不要我赏你一个东西。”
韩叙举着装着两人的书的书包,转头看她,虽然觉得她的话都不大靠谱,但还是被她勾起了好奇心,问她:“什么东西?”